屋子里静悄悄地,寂静而冷清,只能听见身旁之人或轻或重的吸气声,屋子里的十人正襟危坐,紧紧地看着抿着唇,面带肃色。
凌迟之刑又叫做千刀万剐,刽子手将受刑者身上的皮肉分成数百至数千块,用小刀逐块割下来,削成肉泥,受刑者承受成百上千刀剐肉之痛,直到最后一刀结束,犯人方才断气。
在大宋历代王朝中处以凌迟的都是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这等酷刑早在三十几年前就被彻底废除。
只是没想到如今竟然会出现。
屋子里的氛围一时有些沉重。
那些身家清白的女子们就在不为人知的地方被人捆着手脚堵住嘴,经受着如同炼狱一般的痛苦,她们苦苦挣扎哀求却只能无助地任由成百上千刀落在自己身上,剐掉自己的血肉,直到最后失去生命。
一刀毙命或许还不会让人如此愤怒。
但那些女子承受的却是持续不断的痛楚。
她们是被活活痛死的。
盛阳眼眶发红,面上带了愤懑,“会凌迟的人只可能是那些刽子手,一定那些人在作怪,大宋在三十六年前就废除肉刑,那些侩子手便在朝廷的命令下提前休致,放出去的人底案里都有记录,咱们只需要在那些人中一一排查就能将凶手揪出来。”
无怪盛阳这般笃定,凌迟也是讲究技巧的,这里面有很深的学问,不是经验老道刽子手根本就不懂如何做,甚至连肉都割不下来。
大宋规定凡死刑都要逐级上报至皇帝批准,之后再将犯人从地方押送京城,由刑部执刑,全大宋会凌迟手法的人不会超出五个。
若当真是那些人所为,那么就很好找人了。
张珩远却肃着一张脸摇头,“你能想到的大理寺也自然能想到,我听说那凶手用的是凌迟的手法,但行凌迟的章法却很稚嫩,很多步骤也不对,真正的老手是不会犯那么多低级错误的,那个凶手可能接触过凌迟但决计不算熟悉。”
“而且,凌迟是有讲究的,该怎么剐,剐多少刀,先剐哪个部位开始都是有顺序的,要达到最后一刀落下犯人才能断气,务必要有条不紊,但那凶手杀人时将尸身弄得一片糟糕,显然并未顾忌这些。”
“我虽然没有见过那些人的尸身,但也听刑部地下的仵作说过,那人的手法残暴直接,可以窥见他杀人的时候是在泄愤。”
张珩远的堂兄就在刑部任职,他性情孤僻,不爱说话,平日里也喜欢钻研这些古怪的事,因而说起来头头是道。
容奕眸光一闪,也跟着点头道,“不仅如此,阿阳,你且想想,三十几年前就废除了酷刑,那些刽子手要在刑部任职那么必定要技艺纯熟,他们的年龄至少也是三十好几了,到如今还健在的话也已经是花甲古稀之年的老人,凌迟可是个力气活,你觉得连走路都未必能走稳的人有能力做这个”
盛阳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张珩远和容奕都说得很有道理,但若是当真同那些人无关,这世上就不会有人接触凌迟,也不会有人会用这个法子杀人。
他也去了解过,那凶手凌迟的手法虽然有些紊乱,但也能看出一定的章法,那么这个凶手必定是有人教授过或是潜心专研过的。
脑海里忽然灵感一闪,盛阳激动道,“或许是他们的子孙所为!”
容奕却暗中摇头,颇有些不认同。
刽子手在当今是很不受人待见的职业,同仵作的性质相差不多,虽两者都为官府的职位,但却是受人轻视的贱业,朝廷在三十多年前放了他们的时候也顺道抹去了他们的贱籍,既然有幸脱离贱籍,谁还会那么傻要去学
酷刑已经废除,以后又用不上。
黎缈慢条斯理地磕着瓜子看他们分析,见盛阳眼中的光亮就快熄灭,她弯了弯眸子道,“阿阳说得也不无道理,就算不是他们子孙,也可能是收了什么徒弟,总归是有牵扯的,咱们该盯着,或许能有什么发现。”
盛阳见她赞同自己,眼珠子又亮了起来,神采奕奕。
黎缈又对着张珩远道,“你堂兄在刑部,看看能不能找办法让他把盛京三十几年前放走的那几个刽子手的底案都翻出来。”
要找三十几年前的任职底案,这个难度不是一丁点大,不过张珩远一向听黎缈的话,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黎缈满意地点点头,心底的兴奋就要溢出来,要是她们能比大理寺还先找到凶手,那就有趣了。
眼下事儿就多了起来,不但要约程孟兴问小黄鹂的事,还得找个大夫替疯婆看看疯病,那几个刽子手的事也要去查,黎缈磨拳擦掌,总觉得明儿她就能将凶手踩在脚下鞭打一顿。
古松婷坐在她身旁瑟瑟发抖,脸上苍白地咬着手帕,“缈缈,这会不会太危险了。”
“你别怕,咱们只暗中调查,又不跟凶手正面交锋,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再者早日将凶手抓出来,盛京的姑娘们才更安全。”黎缈拍了拍胸脯道。
黎缈从小就喜欢揍皮小子,对姑娘家却最是怜香惜玉,比起臭烘烘的皮小子,她更喜欢软软香香的小姐姐们。
黎缈生下来母亲就去世了,她被糙汉父亲带大,从小到大都是穿着男子的衣裳,西北处于边城,那个地方民风开放,加之贫瘠,百姓好斗,黎缈长了一张软糯可爱的脸,因而就常常被那边的臭小子们欺负,说她娘不唧唧的,为此她常常掉金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