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进屋,里头就传来嗑瓜子说话的声音,还夹着几声轻咳。
李锦眉头蹙更深了,施施然走了进去,仔细打量,只见一个身穿灰衣的三十多岁的妇人和一个满脸雀斑的小丫头,也就跟春婵差不多年纪。因这院子里很少有人来,却没想到一个贵气的女子造访,皆面露错愕之色。
“你是谁?”奶娘因很少踏及前院,而李锦才刚嫁过来,所以并不认得,但对方身上的气势却让她忍不住打怵。
“放肆!这可是我们老爷新娶的夫人,还不赶快见过夫人?”春婵见奶娘对夫人如此不敬,心中气恼,不由得提高了语气。随后又后悔,小心翼翼地偷瞧了李锦一眼,见对方正好满意地冲自己点点头,心中一喜,忍不住雀跃。
李锦意外自己随便挑了一个人,就这么有慧根,看来好好栽培一番能堪大用,只不过聪明能干的丫鬟多的是,最为难得是忠心耿耿的丫鬟而已。
“夫人?”奶娘一听,立马慌忙催促着还未回过神来的小丫鬟柳儿给李锦请安。
李锦随意扫了一眼地上的脏乱的果壳,毫不在意地从上面踩过,掀开灰不溜秋的帐子,里面躺着一个面容蜡黄瘦骨嶙峋的女孩,那凹陷的绝望无助的眼眸,干涩起皮的唇角,哪里是一个正常的小姑娘该有的?
李锦心中一酸,眼神关切,不顾对方身上的异味,坐在对方身边柔声细语道:“我是你爹刚娶的夫人,也是你的母亲李氏。大姐儿,可是哪里不舒服?”
大姐儿灰败的眼神忽然冒出一丝亮光,怯弱不安的声音响起:“母亲?我全身难受。”
李锦心中一紧,忙摸上对方的额头,却发现全身滚烫,下意识地搭上对方手上的脉,面色越发严肃,冰冷的目光向奶娘看去,隐隐有了怒气:“你们是怎么照顾大姐儿的?大姐儿都病的这么严重了,还不快去请大夫?”
奶娘一听,吓得连忙跑了出去,独留在屋内的柳儿因李锦身上的气势顿觉无处闪躲,面露仓皇。
“还不快去打热水来?”李锦一声令下,柳儿如得特赦赶紧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打了一盆热水来。
李锦让柳儿取来汗巾,把门窗关上,放下帘幔,自己亲自用温水细心地替大姐儿擦身子。
春婵没想到夫人对一向不受宠的大姐儿这么好,心中触动,忙道:“夫人,还是让奴婢来吧,夫人身子娇贵,万一传染了怎好?”
李锦不赞同地摇摇头,感觉到稚嫩的身体一颤,不悦道:“话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是她母亲,照顾自己的孩子那是理所应当,传染了又何妨?人吃五谷,哪有不生病的道理?大姐儿年纪小小,身体娇弱,大人照顾着更应该仔细些。唉!都是母亲的错,若是母亲早点来也不至于让大姐儿如此难受。”
春婵一慌,连忙告罪,“奴婢知错了。”
“下次注意就是。”李锦说完,见大姐儿眼角处的泪痕,心中一动,伸出手去抹去她眼角的泪,轻哄着,“大姐儿别怕,以后一切有母亲呢,母亲不会让咱们姐儿受委屈的。”
那双柔软带着一缕幽香的手渐渐抚平了大姐儿心中的伤痛,她吃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孺慕和依赖,怯怯地靠在李锦怀中,小声啜泣祈求道:“大姐儿听母亲的,母亲不要丢下大姐儿。”
李锦拍着对方小小的肩膀,感受到手下的全是骨头,愈发觉得眼前异常乖巧羸弱的小人儿可怜,眼中更加疼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