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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散的尘晖还是带走了他的最后一丝希望。——题记

昆城市,地处三河之交,在那些个数的过来的县志、乡志里去瞅几眼,便不难发现,这个地方,自古以来就是个富得流油的地方。

钱多的地方,事儿自然就多。事儿多了,那些个管这管那的机构不忙也不行。首当其冲的,就是昆城市局。

方景刚踏入办公室,就看着他手下的大将们一个个儿跟遭了天灾的难民似的,这边摊一个,那边趴一个。声称自个儿为市局一枝花的吴静更是毫无形象可言地朝天倒在沙发上,做生无可恋状。向来奉自家头儿为神明的张迎,现在看到自家大神驾到,也只能勉力撑开被黑眼圈侵占的双眼,有气无力地叫了声,“头儿~”,声音倒是极尽婉转。

眨了眨熬了几夜的干涩的双眼,方景也只好长叹三声,这种工作强度,别说他手下的人熬不住了,就连他都快要翻天覆地的晕一回了。

“好了!都回去吧!今儿你们头儿给你们放假!都给我滚回去睡觉!”方景甩下这句话,把自己扔到了一旁的沙发上,颇有一种“谁敢把老子捞起来老子跟谁过不去”的意思。

吴静瞅了眼办公桌上长宽高基本跟他一样的文件和全身上下写着“非礼勿视”的磁带道,“头儿,这事儿,成吗?”

“什么成不成的!”方景抬起手臂压了压酸涩的眼睛,“我说的话你还不听了?王局那儿我去说。”

“什么王局不王局的!我看就是扫黄办的老黄牙看咱不顺眼,下回见着他看我不把他剩下的头发全薅下来!”张迎一个鲤鱼打挺,近几天被文件和视频照白了的脸上,倒是变得红润了起来。

“我去他个死黄牙!扫黄办的活儿愣全是给了我们刑侦办,还要不要他这张老脸啦?”吴静从沙发上蹦起来,说的那叫一个怒气澎湃,“我昨儿个还看见扫黄办的几个满面红光地去聚餐,他们几个倒是舒坦!事儿全叫咱包了。”

这昆城呐,人多,有钱人多,事儿更多——饱暖思**嘛!所以别的不说,昆城的扫黄组向来是整个市局里最忙的,那叫一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连轴转啊!这扫黄办一忙起来,就好巧不巧地衬托了一下别的办公室是多么的“清闲”,所以市局的王局长本着人道主义精神,“鼓励”别的办公室为扫黄办伸出小伙伴的援助之手。首当其冲的就是看上去十分清闲的、现在没有案子办的、一年只办几个案子,一件案子办几个月的刑侦办。

对于这个决策,方景本来也是没什么怨言的。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大家还不都是拿着工资做事儿嘛!况且友爱同事,帮助伙伴,上司一开心,那奖金还不是哗哗地过来啊。

就抱着这个念想,方景从皮肤黄、牙黄又刚好姓黄的扫黄办黄振声手上接过转接材料的时候,脸上还是笑着的。

但当看着一摞摞光看封面就让人浮想联翩的碟片和一箱又一箱由“友爱”的黄队长派人送过来的文件的时候,方景还是面带微笑,很友好地说了一句,“我去他奶奶的!”

正当所有人都愤愤不平的时候,沈天佑嗖的一声窜进办公室,“头儿!出事了!城西找到了具尸体!”

“什么?!”

接收到了同事们饿虎扑食般的惊喜目光,这几日恰好出差的沈天佑颇有些不自在,几天不见,他们的病难道又重啦?

可不就是饿虎扑食嘛!案子啊!我们来啦!

“赶紧给我把文件送回扫黄办去!”方景一声令下,那一箱箱碟片和文件消失得那叫一个迅速。

昆城虽是富庶的地方,可就像东西部之间的差距,昆城也因着这差距,给分出了个城东和城西。城东,是金融中心,玻璃幕墙下生活着人和一群似人非人的怪物;城西,工业中心,厂房里打拼着的是人,也是平淡、不甘、怨怼。这次出了事的地方,恰恰是城西最臭名昭著的当代“胡佛村”。在这个名为公平,实为大不公的社会里,这里鱼龙混杂。也许经过你身边的会是日后的马化腾,也许与你擦肩而过的会是另一个查尔斯·曼森。总之,这里充满了无限的可能,又充斥着无法想象的不可能。

“胡佛村”的真名叫做仓河村,位于城西的边缘地带,属于那种谁爱管谁管,没人要管就都不管的“三不管”地区。就连死者也是在一对野鸳鸯正想进行深刻交流的时候被偶然发现的,那女的也是一把好嗓门,直叫得方圆十里全听见了,当然,也就惊动了市局。

所以出事至今,竟然连村长都没出来管个事儿。最后倒是村里的哪个书记顶着一张被人欠了八百万似的臭脸,把方景他们带到了尸体发现的地方,然后就跟装了马达似的一溜烟儿跑了。

方景也没说什么,只吩咐张迎带人去四处问问,就让沈天佑跟着自己进了犯罪现场。

这是个颇有年代感的屋子,被灰尘遮盖本色的石灰毫不留情地从墙上剥落,留下一片片斑驳的似血的红色。原本应当颇具气势的桌椅,也在与老鼠的亲密接触中衰败、颓废,房顶的木梁甚至还隐隐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屋子前面似是曾有一圈围墙,到现在也是坍圮得只剩下几块红砖。屋后,是一片桑树林。是绿,亦是深绿。

尸体就这样像是被随意丢弃似的,扔在了屋内的水泥地上。方景到的时候正赶上吕楼在。

吕楼,昆城市局法医,二十七岁,医学硕士、法医学博士,市局出了名的黄金单身汉。

“吕小楼,情况怎么样?”方景见他,上去拍了拍他。

只见吕楼忿忿转过头,“方小景我告诉你,再叫吕小楼没完!”说罢,转身不看方景,手下的功夫却不停,道:“刚刚测了肝温,预计是今早2点左右遇害,具体时间等我报告。”

“好。尽快。”方景见此也不跟他闹,只向一旁的沈天佑问道,“死者的身份确定了吗?”

“还没有,死者身上没有任何证件可以证明他的身份,现在张迎他们正在向周边民众询问是否认识或者见过死者,但是我觉得希望不大。”沈天佑叹了口气,眼睛瞄了瞄一旁的吕楼,压低声音说道,“我觉得吧,头儿,死者不像是这儿的人。”

方景挑了挑眉,“怎么说?”

“感觉”,沈天佑指着死者,“你看这人,穿的虽说我也看不出来是啥牌子的衣服,但好歹也是衬衫西裤,与其说是这个仓河村的人,不如说是城东的白领,再不济也该是厂里的经理什么的吧!”

“这个可能性有,”方景点了点头,“但不只是你说的这个原因。”

方景侧过身来,转到另一侧,指着死者的鞋底,“你看他的鞋底,太干净了。”

本来在一旁查看的吴静也凑过来看,瞅了眼自己的鞋底,“不错,如果死者是这里的人,出门的时候鞋子一定会踩上外边的土,不该这么干净的。他很有可能是被人弄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