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乐园里最后一项活动,宣告这一天圆满落幕。
不知过了多久,喻白像是想到什么,慢慢回过头,忽然愣住了。
黯淡的背景下,所有人的脸都朝向同一个方向,或欢呼或和身边人交谈。
在这片喧闹中,有双眼睛却在直直地望着自己,静谧,深邃,就像今天的夜色。
一束光自她的眼角无声滑落,沿着腮边蜿蜒而下。
她第一次见到她这样流泪。
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却像包含着千言万语,纠缠着无穷无尽的感情,跨越时空,绵长不绝。
蓦然间,喻白的心一下子紧起来,并且隐隐作痛。
席明时摩挲着她戴上戒指的手,再一次放在胸口,声音略带沙哑地说:“就爱我一次好吗?”
片刻后,她补充道:“你不会后悔的。”
就爱一次就好,只要她敞开一次心门,她便会让她找到方向,看到真正的未来。
她想救赎她,也想救赎自己。
烟花还未落尽,欢腾声一层接一层,浪潮一般沉沉浮浮。
喻白在心底默念的名字再一次清晰浮现,那张少年时青涩稚嫩的脸,她害羞的神情,她单纯的傻气,她的无畏和执着。
记忆一页页飞快往前翻,忽然停留在十年前的某个傍晚。
她记得那是她第一次“失约”。
正是被全校通报批评,又和喻母谈过话后的第二天。
她心事重重地走出教室,很远便看到了楼梯口处斜倚着的身影,放学的人群穿梭,只有她安静不动,如往常那样百无聊赖地望向窗外
“如果不想她带坏你,就离她越远越好。这种朋友,不要也罢。”
喻母的话在脑海中响起来,她的脚步瞬间卡住,两秒后落荒而逃一样,转过身从另一侧的楼梯离开了。
她们短暂的友情,就这样在无声中了结,连一句告别也没有。
喻白猛然发现,原来她一直都是懦弱的。因为从那一刻开始,她就选择了回避真实的自己,选择在别人期待的正确中,按部就班走下去,做一个看起来完美,优秀的人。
眼前这个人不一样,她永远像个“愚人”,永远在把一些看起来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
她是个复杂的人,同时也是个简单的人。
因为她从没有那么多患得患失,她勇敢到孤注一掷。
喻白目光闪烁,看着她的眼睛,身体忽然不受控制地前倾过去,吻上她微凉的唇瓣。
席明时愣了一下,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第一次这样主动吻她,身体紧紧压过来,双臂环住她的腰,不是那样熟练,却十分忘情。
夜风抚过,吹动两个人飘逸的发丝,彼此的炽热透过皮肤传递给另一个人,温情交融着,沉沦着。
过了半晌,喻白慢慢停下来,显得更加不知所措。
“呃,我”
她喘息有些急促,心咚咚跳个不停,自己却被这一系列反应弄得莫名其妙。
席明时望着她,轻舒了一口气,笑了。她回抱过去,头倚在喻白的颈窝,发梢磨得她痒痒的。
“媳妇,以后不要再欺负我了,好吗?”
喻白突然雷劈似的一颤,关注点全都聚焦在“媳妇”两个字上。
“媳,媳,媳妇?”她有点口吃。
这什么称呼,还不如那个肉麻的“亲爱的”。
席明时在她耳边轻笑一声,戏谑地说:“你非礼我,还戴了我的求婚戒指,那就是我媳妇了。”
喻白梗住,刚想抬起手上的戒指看一看。
席明时安稳不动,依旧紧紧抱着她,又说:“逗你的,那是去年你过二十七岁生日时,我打算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只是当时还没有来得及送出去,她们便就此分别了。
喻白沉默了好久,长长叹出一口气。
席明时好像有些疲倦,放松地倚在喻白肩头,蹭了几下。
转眼间,离她们去年重新遇到已经快一年了,其间发生的波折不断,她的神经几乎没有一刻是放松下来的。
如今不知道算不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最起码,她能感觉到,她爱的这个人,一直在慢慢变化。
“能不能不要骗我不要设计离开我”
声音越来轻,仿佛是梦中的呓语,最后逐渐哽咽难言。
她在此刻,竟像个孩子一般脆弱,仿佛不经意间就会被伤害到。
喻白张了张嘴,仰头望见一轮小小的月亮,颜色淡如霜雪,在没有云彩的夜幕中像个剪影。
她没有说话,却不由自主将手放在她后背上,轻轻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