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名字,喻白心里猛然一颤,眼中开始发涩。
有无数个夜晚,她都只能在梦里看见她,看到她站在她们住过的那个小院落,环视四周寻找着自己的身影。
这段时间,她甚至不敢去想,得知自己离世时的妈妈该有多绝望和崩溃。因为只要一想,她就会觉得心口刀割一样疼。
察觉到她的情绪后,席明时的手又轻轻落在她的肩上。
“她现在退休了,回到从前的城市疗养,身体状态很好。”
喻白并不觉得这算是安慰,因为如果不是眼前这个人,她们母女两个也不会就这样乍然分离,连句告别都没有。
她看着席明时,眼中泪光闪动,随后安静地从眼角滑落下来。
“你觉不觉得,你真的很残忍。”
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根本不考虑其他人的感受。
席明时沉默片刻,一脸平静地“嗯”了一声。
这她早就知道了,不然也不会那样大方地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喻白神情隐忍,微微低下头,长叹一口气。
这时候一只蝴蝶蹁跹着飞过来,在她的花环上停留两秒,便往远处的水面飞走了。
喻白看了它很久,然后慢慢说:“你知道做蝴蝶标本的办法吗?”
席明时依旧静默地望着她,听她继续往下说。
“把猎捕的蝴蝶放在装盛着的毒瓶里毒死,然后用昆虫针贯穿,调整好姿势后放进烘箱里烘干,最后才放进玻璃标本盒里收藏和展览。”
做标本的人不能说是不爱蝴蝶的,可那一定是种变质的爱,残酷的爱,只能带来毁灭的爱。
就像她曾对自己做的这一切。
喻白看了她一眼,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
席明时这次沉寂很久,才幽幽地开口道:“你想说,我在毁你?”
喻白没有说话,安静得像尊雕像。
席明时转过头,望向淡蓝的天边:“假设一下,你从来没有遇见过我,你的人生会是怎样的。”
喻白一顿,不由自主开始做起这个假设。
假设没有遇到她。
那她的人生轨迹该是条直线,上学,工作,婚嫁生子,生老病死,然后走向坟墓。
就像世界上大部分人一样,只不过可能比别人多些名利和荣誉罢了。
“如果没有我,你还是一个好学生,一个年轻优异的设计师,一个兢兢业业,自强自律的能者。”
席明时取下草梗,轻声开口。
“你还是拥有别人羡慕不来的天赋,获得了别人望尘莫及的成就。”
她侧过脸,认真地看着她。
“然后,没人知道你在光鲜亮丽背后,已经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终于某一天,你在一个天气很好的日子里,选择结束自己生命,可能享年不到三十岁。”
喻白猛然睁大眼睛,看着她仍旧平静地说出这番话,心里却翻涌起一阵惊涛骇浪。
席明时看到她这种反应,轻笑一声,说:“你这些年看过几次心理医生,我都能记起来。”
不仅如此,连就诊报告单她都有完整的备份。
喻白再一次什么都说不出来,身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没有我,你就能活的幸福吗?”
喻白蹙起眉头,眼神古怪地望着她:“你是不是在对我精神控制?”
这个女人不光坏事做得心安理得,说起来还有一套套的道理。
席明时笑了笑,放松地说:“谁会轻易地被几句话控制,何况你这种聪明人。如果不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你又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
喻白噎语。
她这种假设虽然荒唐又可怕,但她隐隐觉得,那是最可能的那种结局。
其实她一直不愿承认自己有病,她只觉得不快乐不过是性格原因而已。她不爱自己,也不过是认为,自己没什么值得爱的地方。
两个人沉默许久,席明时忽然问:“如果让你选择,你愿意做回从前那个喻白吗?”
喻白睫羽微颤,想了很长很长时间。
“不。”
席明时将她的头发撩到耳后,深深地望着她,细声说:“那就不要再回头了,从今以后,你我都改名换姓,一起去看看这个世界好吗?”
喻白又疑惑地望向她的脸,上面笑容很浅,却十分认真。
“你可以是怀特小姐,我可以是布莱克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