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苏云尚那淡然的语气让他心里一阵莫名酸涩，虽然他母亲的死不是由自己引起，江凌轩还是觉得自己欠他什么似的，一时心绪难安。

一年前，也是在他母亲忌日的那天，江凌轩才从他口中得知整个事情的真相。从此，他开始改变对他的态度，在此之前，他一直把他当做父亲出轨欠下的风流债，虽然明白他是无辜的，但总觉得他像这个家庭的耻辱柱，时时提醒他父亲有过不光彩的过往以及母亲忍气吞声的屈辱。

事实上，自己的母亲才是真正的插足者，父亲出轨的对象是自己真心相爱一心想要结婚的女人。其中的对错，谁又说得清呢！

江凌轩扬了扬唇角，心中泛起一阵苦涩，他口中的“爷爷奶奶”正是当年逼迫他母亲离开的罪魁祸首。想想还真是讽刺！

“其实我倒是希望你像从前一样讨厌我，而不是现在的同情。”前方不远处就是云城电视台的大门，苏云尚合上文件夹，戴上墨镜，语气淡然道。

“在董事长那里伪装一二，怎么就扯上同情了。你现在事业风生水起，还不至于需要我的同情！”江凌轩随口道。

“我们永远不可能像亲兄弟那样——”

“我知道。但至少在我心里。你是家人。”江凌轩悠悠说道，这些煽情的话，他倒是头一次对他说。

隔着墨镜，他看不出苏云尚的表情，只听得出他的嗓音有些低沉沙哑。

“违背了我妈的意愿，不知道该怎么对她交代才是。”

“你现在的状态不正是她想看到的吗？”江凌轩问道。

“她临别时，告诫我就算饿死街头也不要找来江家。我倒是把她的话忘得一干二净，转身就来找亲生父亲负责。”苏云尚云淡风轻似地说道，“她如果早点告诉我真相，也不至于因为付不起医药费在家等死。”

江凌轩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自觉颤抖，第一次听他说起母亲真正的死因，他心里受到了很大的震动，却一时词穷，不知如何安慰才好。

车子在电视中心大门不远处停下。

沉默片刻，江凌轩缓缓伸手轻拍他的肩膀道，“安心录节目。下午我陪你去看望阿姨——”

厚厚的黑色墨镜下面，苏云尚眼里的泪珠突然滚落，他慌乱地别过头推开车门走下车。

“不用，回公司忙吧。经过陵园我和助理直接去机场。”苏云尚冲他挥挥手，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淡漠。

“也好。有事打电话。”江凌轩降下车窗，叮嘱道。

从来没想到，他和苏云尚也有不再冷眼相对的一刻。

望着他略显单薄却挺拔出众的身影渐行渐远，他突然想起十八岁第一次来到江家的他，白衬衣，牛仔裤，瘦削的脸庞，挑染得五颜六色的头发，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在未了解他的前几年，他们是彼此仇人一般的存在。不管未来如何，至少他们都放下了自己的盔甲，不再用最锋芒锐利的棱角伤害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