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共枕(2 / 2)望山辞首页

“我诊出天人五衰之脉。”

又对萧惜道:“对不起萧大哥,我救不了萧爷爷了。”

萧惜柔声道:“既然是命数已尽,我又怎么会责怪你,我从未见师父像今天这般高兴,左右都是要谢谢你的。”

山上只有两间房,一间是萧老先生房间,另一间自然让给窈娘,萧惜取了被子带晏宁去睡书房。

萧惜师徒既是隐居的世外高人,萧惜轻功不凡,晏宁理所应当的以为会有一屋子的武功秘籍,再不济也应是武林秘闻,江湖笔记。

他举着灯,看着一架子的四书五经,沉默了。

“......”

他问萧惜:“这架上的书,萧老先生可曾教过你?”

萧惜道:“闲来无事也曾翻过几本,师父道我不必去考科举,学了也无用。”

他察觉晏宁心中疑惑,出言解释道:“我师父在前朝时也曾举过进士,当过几年散官,改朝换代后便在此处隐居不仕了。”

算算年岁,若萧老先生参加过科考,也的确是前朝的事了,他搜肠刮肚也未能想起前朝有无姓萧的名士,便也不纠结。

前朝并非是有无道之君祸国殃民,甚至连末帝景哀帝谢冕也是人人称道的明君,只奈何即位之初中原便大旱数载,接着长江泛滥黄河决口,连年的天灾人祸,鲜卑又趁乱南下,可谓是天不假年,是以改朝换代后仍有不少文人名士怀恋旧朝,隐居山林,不仕大靖。

萧老先生不喜大靖官员,又讲得一口官话,更恨萧惜不知礼,倒确实是一派文人风姿。

晏宁今日上山费了好大的力气,又走了长长的一段山路,和萧惜讲了几句话就渐渐睡熟了。

山中湿寒,被子也并不暖软,他睡的并不安稳。

又听他翻了一个身,睡在一旁的少年悄悄起身,他动作轻盈,并未惊动身边人。

晏宁醒来的时候,两床被子都盖在他身上,浑身暖洋洋的。

外面叽叽喳喳的并不是鸟鸣,是他家窈娘,萧惜偶尔回应,语调仍是认真的,并无敷衍。

萧惜是在烧饭,而窈娘从未见过这当地的做法,正好奇的问东问西。

晏宁听了一会儿才发现,窈娘对萧惜的称呼,什么时候从萧公子改成萧大哥了?

那边窈娘已经从饭菜讲到了自己家中,道:

“萧大哥看了二哥的身手可万不要认为我们晏家的武艺稀松平常,我家二公子自幼身体不好,将军和夫人都心疼他,并未认真教过。”

这丫头竟然还知道在外人面前维护他,晏宁心下刚涌上一丝感动,便听那窈娘继续道:

“我家三姐姐和四哥比他小了三岁,他都打不过的。打不过还耍赖,非说是自己的玉初剑不如四哥的初玉刀,结果四哥换了剑来打,他还是打不过。”

晏宁:“......”

我是不是该继续装睡?

萧惜笑道:“晏将军是万人敌,威名赫赫,为望城中也早有耳闻,自然是虎父无犬子。”

窈娘道:“我家大哥也是武学奇材,将军说再过几年,他恐怕都不是对手。”

又叹道:“大哥将平燕刀法改了剑法教二哥,大哥使出来威风凛凛,大家都叫好看又厉害,二哥使出来大家都说倒像是秦淮河的娘子在跳舞,画虎不成反类犬。”

晏宁:“......”

他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丫头话这么多呢?

萧惜道:“平燕刀法势大力沉,的确不适合你家二哥练,改了剑法固然轻盈了不少,但较一般剑法还是要吃力许多,你家大哥既有家学传承自幼习武,父亲也可称一代宗师,自然是根基稳固,内力深厚,用刀用剑也都是信手拈来。”

他并未因窈娘不曾习武便随便敷衍,还将自己的想法掰开来讲与这小姑娘听。

窈娘似懂非懂,但还有话要讲:“二哥不仅习武不成,学问也不成,小时候跟着四叔读书,带着三姐姐和四哥将四叔写的文章都折了做风筝,气得四叔再不准他踏进自己院子一步。”

再讲下去,窈娘怕是要将他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荒唐事都讲与萧惜听了,晏宁只好硬的头皮坐起来,顺势碰倒了旁边燃尽的烛台,果真,听到响动,外面的话音顿时息了,晏宁松了一口气。

“吱呀”一声,却是萧惜捧着他昨天穿的外衫进来,面上还隐约有些笑意,看晏宁盯着自己的衣服一脸疑惑,便将手上的衣袍递与他道:

“山上夜里阴湿,衣裳放了一夜有些潮气,没有你换洗的衣衫,我晨间只将你昨日穿的衣服晒了一晒。”

晏宁被娇养着长大,但从前这般细心待他的都是母亲、陈娘子和姐姐,萧惜这样待他,竟让他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只捏着衣角默不作声。

萧惜不知他所想,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了,有些局促道:“莫不是这衣衫脏了?我还有干净的,你若不嫌弃......”

“没有,”晏宁抬头看向他,认真道:“谢谢。”

他不愿看到这少年因他小心收起笑意的样子,道:“你个子比我高,你的衣服我穿着定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