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烈王一年十二月底,苏珏在墨国的变法已至臻成熟,国内大小动乱也已被苏珏用残酷强硬的手腕镇压,一切的事务均有条不紊地运行着。
这日,苏珏披着白狐裘衣静坐在书案上处理众臣的奏折,管家在屋外通报道:“相国,廷尉大人有要事求见。”
“知道了,我这便过去。”苏珏放下手中的竹简,揉了揉眉心一面起身一面向外走去。
议事中堂。
廷尉翟刑神色有些凝重地迎上来,拱手行礼道:“下官拜见相国。”
“不必多礼。”苏珏略微颔首,在临窗的书案上坐下,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道:“廷尉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咸宁城渭风客栈发生一起偷盗私斗事件,牵涉人员多且杂,下官前来请相国评断。”翟刑拱手行礼道。
苏珏皱了皱眉,他起身拿过搭在木架上的白狐裘衣披在身上,对翟刑说道:“去渭风客栈。”
渭风客栈。
一小队身着盔甲的墨军手持青铜剑神色严肃地站在客栈门口,一群好奇的墨人拥在客栈外好奇地向屋内张望着。
“哎哎哎,你听说了没有,中大夫令家的独子杀人啦,好家伙,拔剑就刺进那楚人的身体里,哎呦,那鲜血呀,瘆人。”一个带着头巾的中年女人将手揣在袖笼里,吸溜着鼻涕眉飞色舞地说。
“啊?杀了个楚人?”有人凑过来问。
“可不是么?那个独子看上了人家的马车,人家不卖便强行占为己有,人家的随从上来辩礼,他就拔刀把人给杀了。”另外一个身着灰色夹袄的男人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
客栈外的人群越聚越多,众人强烈的好奇心冲淡了他们对严酷刑法的畏惧,推推搡搡地想要挤进去亲眼目睹一下现场。
急雨般的马蹄声传来,一阵长长的马嘶过后,一辆轺车在客栈门外停下来,车夫跳下马车,将长凳放好,扶着身着白衣的苏珏下了轺车。
“墨法有令:禁止无所事事聚众看热闹,诸位都将刑法当耳旁风么?!”
廷尉翟刑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呵斥道,他用余光扫了一眼站在轺车旁,目光平淡地看着拥在客栈门前的墨人沉默不语的白衣相国,心底莫名地犯怵,短短四个月收拾了墨国四大贵族,这位看似弱不禁风温润儒雅的相国的手段是可想而知了,他不想在他手下做事的时候出岔子。
原本闹哄哄的墨人一瞬间安静下来,众人脸上都带着一丝怔愣,呼出的热气在干冷的空气中凝结成霜。
“还不快退开!”廷尉呵斥。
“翟大人,你似乎忘了我们墨法对触犯该条规定后的处罚。”苏珏淡淡的声音传来,他一面向渭风客栈内走,一面说道。
墨人哗然,他们纷纷跪下来求饶道:“相国大人,饶了我们吧,小人一时间忘了墨法,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苏珏停了脚步,眼底闪过一丝波澜,他闭了闭眼眸,袖中的手紧握,他的声音很轻:“规则法律的制定就是用来约束你们的行为,饶过你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那还要法令何用?”说完,留下跪倒在地的墨人抬步向客栈内走去。
客栈内,两名士卒押着一为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那公子仍是一副骄横野蛮状。不断地挣扎高声道:“尔等速速放开吾,不然要你们好看?!尔等知道我父亲是何人么?!知道我舅舅是何人么?”
“不知黎公子打算怎么要我好看?”苏珏瞥了他一眼,云淡风轻地问。
寒冬腊月,那位眉眼温雅的相国披着件白狐裘衣,带着淡淡的笑意长身玉立在客栈内,如此温润的公子却让黎玉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他眼神闪烁,梗着脖子道:“难不成相国大人要杀了我治罪么?我舅舅乃墨国主公,你敢对主公大不敬么?”
“你怎么知道我不敢?”苏珏挑了挑眉反问。
“昭文!你若是敢杀了我,我爹爹定会让你不得好死!你害的我墨国血流成河,我千千万万的墨人都在天上看着你呢!你不得好死!”黎玉吼骂道。
苏珏不去理会他,转头问廷尉道:“他偷盗了何人之车?杀了何人?细细说来。”
“诺。”廷尉拱了拱手道:“今日楚商吕不韦于渭风客栈入住,黎公子见到楚人吕不韦所乘轺车华美绝伦,便提出用二两黄金买车,吕不韦不愿,黎公子带人强抢轺车,遭到吕不韦随从百里和阻拦,黎公子怒极拔剑刺死了百里和。”
廷尉说话的当儿,两名士卒带着一位身着白衣的男子来至苏珏面前。
“你是吕不韦?”苏珏看向白衣男子问。
“正是草民。”吕不韦头发有些凌乱,他拱手向苏珏行礼道:“被这位杀死的男子乃草民随从。”
苏珏点了点头,他转头看向黎玉道:“黎公子,杀人偿命乃天经地义之事,昭文只是依法办事而已。”
“昭文!你不得好死!我要是死了定会变成恶鬼向你索命,你杀了我们多少墨人?你会遭天谴的!”黎玉瞪着猩红的眼眸看着他,咬牙诅咒道:“我父亲定会让你五马分尸,不得好死的!”
“黎公子,省些气力走黄泉路吧,昭文从不信神鬼报应一说。”苏珏淡淡道。
两位士卒架着像困兽般剧烈挣扎着的黎玉出了渭风客栈,吕不韦对苏珏跪了下来行礼道:“草民谢过相国。”
苏珏别过身淡淡道:“你不必谢我,我只是依法行事而已,在墨国做完买卖后便速速离去,若触犯了我墨法令,我照样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