埕熠从顾府出来,回到车轿时便察觉到他家孩子脸色不对,埋头闷在榻上不吭声,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责备。
埕熠的第一个反应是自己偷看容华的情诗被他知道了,俊逸的脸上涌现几分不自然,爹爹偷看儿子情诗的事说出去确实有些不妥,虽然他家孩子的情诗写的实在是不忍直视,但这事实在不好解释,埕熠索性装做没看到容华幽怨的眼神,继续看古籍。
回府时天已经黑了个透,飘了一日的雨丝也终于停歇了;容华看都没看埕熠一眼,捧着自己的小情诗径直回笙华院去了。
埕熠见自家大孩子生自己气了,转头便去找容卿说这事。
容卿听完,语气有些微妙:“你为何要偷看阿华的情诗?”
埕熠说那不是偷看,容华就拿在手上,他不过是取下来的时候随意扫了眼。
“阿华忘性大,过一晚上那孩子便忘了。”容卿默了默,最终没忍住出声问道:“阿华的情诗写的什么?”
埕熠:“...”
第二日埕熠起了个早,洗漱后便匆匆往笙华院赶,结果等他赶到笙华院,他家大孩子早就没人影了。问小厮才知道容华昨夜便骑着马出府了。
*
随玉在返程途中收到宋竹的信,看完信后便火速往回赶,当天晚上便赶回车轿停守的冰河上游。
宋竹、陆风齐齐松了口气,他们战战兢兢了一整天,就怕即乘凤又杀回来找事,届时单凭他们两是完全拦不住即乘凤的,不管是身份尊卑亦或者是在武力方面,即乘凤都比他们要高的多的多。
卫玉两日未见容隐,一回来便去找他,将买的小玩意和点心送了过去。容隐虽然刚吃饱,但一看到精致清香的酥糕,没忍住又吃了大半碟子,撑到最后连口水都喝不下才一脸遗憾的停手。
“没想到阿隐哥哥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卫玉笑道。
容隐心想这不叫孩子气,是叫吃货。每个吃货在美食面前可以丢弃灵魂,更别说不值钱的面子了。
“卫玉,洛神医怎么说?”容隐也是从陆风口中得知随玉是带着卫玉寻神医去了,想到卫玉身上的伤,容隐忍不住问道。
“虽然麻烦了些,不过却是可以医治的,”卫玉指了指眉间的浅淡的孕痣,“调理好了便可孕育子嗣。”
容隐也替卫玉高兴,毕竟卫玉实在太小了,这年纪放到现在撑死了上初三,经受的却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住的。
“兄长马上要来了,我先回去了,”卫玉起身,眨了眨眼睛,“兄长一路黑着一张脸,我都要被吓死了,兄长脾性十分糟糕,阿隐哥哥要包容兄长些。”
“卫玉,你…没事吧?”容隐只觉得很奇怪,卫玉平日可以说是和随玉对着干的,怎么出去一趟再回来却像变了个人,反倒替随玉说话了?
“好的不能再好了,”卫玉眼睛弯了弯,转身出去了。
容隐:“???”还是觉得很奇怪,有些不对劲儿。
随玉了解清楚事情首尾后才去找容隐,那时容隐正拿着把刻刀东刻刻,西凿凿,试着拯救那根擀面棒。随玉注意到容隐手上的东西,也没说什么,只是坐在他身旁,静静看着。
内厢除去两人的呼吸声便只剩下容隐雕刻发出的沉闷的声响,咻咻咻三声,容隐手上的擀面棒顿时多了个三角头,可随玉的脑袋是圆的…
“怎么了?”最终是容隐没忍住打破了诡异的安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容隐总觉得从那天说开后他和随玉的相处越来越奇怪,虽然随玉和以往没什么两样,但容隐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但确实能感受到。
随玉默默望着容隐,抿了抿唇,“我想看看你的伤。”
容隐知道随玉指的是什么,他慢吞吞放下手上的刻刀和擀面棒,仰起脖颈,“上了两日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因为仰着头,容隐并未注意到随玉目光落在那片青乌处时眼神一瞬间的变化,那双漂亮的凤眸下像是潜藏着深海巨物,震怒的掀起滔天巨浪,说是遮云盖月也不为过;如此可怖的眼神却又在容隐望过去时归于平静,连一圈涟漪都未曾泛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