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还了便还了？”卫玉站起身，解开腰带，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他歪着脑袋笑道：“那我身上这些又是什么，嗯？兄长你告诉我这些都是什么？”他忽然大笑道：“你一句还了就还了？那我那两年受的磨难又该算在谁头上？！”

“算在谁头上！”

思及往事，随玉脸色微变，“是你自作自受，若非你执意大司祭之位，又怎会落得如今这般境地。”他起身，走到卫玉身前，替卫玉系好腰带，“心中有怨便找害你的人出气，莫要在我面前胡闹。”

目光落在卫玉眉间浅淡的孕痣，随玉眼底闪过些许复杂，“身体慢慢调理自然会好，勿要自暴自弃。”

“兄长，”卫玉忽然抱住随玉，尖尖的下巴抵在他肩上，眼泪似雨珠一般滑落，声音带着几分哽咽；随玉犹豫了一阵儿，最终还是安抚性的拍了拍卫玉的肩，“我自会护着你。”

卫玉忽然笑了，布满泪水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却不合时宜的笑容，他慢慢松开手臂，眼底没有一丝笑意，“兄长，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

“那天你不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我被抓走受了两年折磨！”卫玉捂着脑袋转了个圈，轻声道：“你的话，我再不敢信了。”

随玉敛眸，“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该做的我自然会做。”

卫玉挑了挑眉，转身出门而去，大开的书房门顿时涌进刺骨的寒风，昏黄的烛火明明灭灭，最终似被针扎似的跳跃而起，最终徒留一片静寂的黑暗，直至月亮移至窗前，洒下温柔清冷的光明。

*

第二日一早便启程，此后半个多月都将在路上度过，其间无歇脚城镇村落。

容隐将乖乖放在外厢，让宋竹纠正一下乖乖的普通话，顺便图个清闲。

乖乖眼神极其幽怨，开口闭口就是：“阿隐泥布挨窝惹。”活像一个傻小孩。

容隐挠了挠乖乖的脑袋，“乖乖学会说话，我会更喜欢你的。”

乖乖舒舒服服的享受完容隐的按摩，然后翻脸不认人，转过身拿屁股对着容隐，容隐觉得自己多半疯了，他竟然从一只鸟脸上看到名为冷漠的情绪。

“容公子放心吧，宋竹最擅长训鸟了，”陆风道：“不出一个月，保证让乖乖大改样！”

容隐想了想，依乖乖的性子，一个月后估计骂人骂的更溜了，至于别的，他不敢奢望，因为他觉得会骂人的鹦鹉已经相当完美了。

回到内厢，容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等他躺着吃了半碗紫晶葡萄才后知后觉卫玉似乎不怕随玉了。

往日只要随玉在内厢，卫玉便会窝到小角落长蘑菇，可现在卫玉竟然大大方方的坐在随玉对面，两人还对视了…容隐默数了一下，两人竟然对视超过十秒！

昨晚他两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决定性的事情，不然卫玉也不会…欸，等等，卫玉怎么一夜之间胆子就变这么大了！

容隐盯着卫玉那张秀气的小脸蛋，心里虽然十分不信这小屁孩骗了他，但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之前卫玉害怕随玉的样子都是装给他看的…

察觉到这点后，被随玉迷了眼的容隐终于找回了直男的自信。看吧，只有直男才看不出卫玉在演戏，果然他还是笔直笔直的（虽然并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按说卫玉不再恐惧随玉从各种程度上说都算是件好事，但容隐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在这长达半个月的旅程中，他会被夹杂卫玉和随玉之间，两边不是人。

但就说车厢的分配，车轿有四间车厢，一间外厢，一间内厢，一间杂货箱，还有一间大车厢是宋竹四人睡的；容隐当天晚上就遇到了人生难题。

卫玉让容隐和他睡外厢，内厢让随玉一个人睡；随玉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脚，但凡他敢踏出内厢一步，容隐觉得随玉会直接把他扔回床上去。

说实话，容隐两边都不想去，不过在实在没得选的情况下，他只能和随玉睡；卫玉毕竟是个小哥儿，容隐当然不可能和小哥儿睡。

随玉直接将卫玉赶了出去，将厢门一锁，容隐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今天随玉和卫玉闹了一天了，真的，都是因为小事闹的。比如说中午吃饭的时候，容隐下意识先喊随玉吃饭，然后再喊的卫玉；然后卫玉这边就有小情绪了，说容隐没把他放在心上。

卫玉是个小哥儿，会生孩子的那种，有点女孩子的敏感小情绪是正常现象，容隐这般想着便说：“下次一定先喊你。”说完，卫玉是满意了，可他却收到了随玉的冰山凝视…

这一天类似的事情不计其数，容隐感觉自己老了十岁，卫玉走后他瘫在床榻上，脑袋放空无比轻松。

“揉腿。”随玉挽起容隐的裤腿，认真的帮容隐揉搓；其实今天容隐的腿已经不酸了，而且他现在好困，心累的想睡觉，他收回脚，说：“腿已经不酸了，不用揉了，早点睡吧，我好困。”

说完往床榻内侧滚了滚，留出大半个位置给随玉；容隐脑袋抵在枕头上，被车厢摇晃的迷迷糊糊的，连随玉什么时候睡的都不知道。

不过等半夜容隐内急起来时，却发现随玉坐在床榻上，坐姿端端正正，确认完毕，是三好学生的标准坐姿。

“随玉，你怎么不睡？”容隐起太急，视线尚不清明，依稀在随玉脸上看到纠结的情绪，“你放心，我睡相很好的，不会压到你的。”这话是他侍女说的，真的假的不知道，反正每次他醒来，姿势和昨晚全然不同。

随玉动了动嘴唇，语气有些僵硬，“我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