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年轻的索德尔人呆立在原地,一脸错愕。他本来想着把剑刺入地中,然后铺设剑阵,施展他在传承中学到的静心之术,好让眼前的女子见识到自己的厉害。然而,青石地板就像面色铁青的教官,把索德尔人的显摆变成一出滑稽戏。
“哇哦,真是精彩的表演。”维莉丝放下手中的剑,拍起双手,非常难得地开怀大笑,表示着对喜剧演员应有的尊重。
“这不可能!我的宝剑怎么可能刺不进一块普通的石头!”
“安静一点,其他小朋友还要午睡呢,”维莉丝已平复了心情,却仍然掩口暗笑,说道,“你忘了你之前说过的话吗?”
“什么?”
“真不明白你的大脑是用来存什么的,花生酱吗?你说你爱上我了,不是吗?”
这位未经世事的年轻的索德尔人涨红了脸,就像一个看到装着自己各种宝贝的铁盒被家长打开的小男孩,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人们总是以披露事实为己任,但是一旦自己成为披露的对象,就只剩茫然无措,先前的精明强干一扫而空。索德尔人不愿承认自己爱上了一个初次见面的平凡女子(索德尔一族普遍认为不会使用魔法的人都是平凡的),心中浓厚的爱意却挥之不去。
他将目光从维莉丝身上拽开,尽力看向周围的单调景象,却始终感受到维莉丝微笑着用那双寒冷彻骨的蓝眼睛注视他,似乎是在审问他的真心。
他紧握双拳,嘴唇翕张不已,但是许久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来回应,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爱上了她。或许,真的如她所说,这些爱意都只是假象,是他自己的幻觉。
如果他的爱出自真心,又何必在此苦苦纠结,直接表明即可;如果他并不爱她,又怎会在自己的心海中窥见爱意。幸运的是,尽管哑口无言,他近乎夸张的行为已经成为一种讯息。
“哈哈,你不必感到难堪,更不必扰了自己的心境。我早就说过了,你对我的爱是虚假的。事实上,每一个见到我的人都会产生爱情的幻觉,以为自己不可救药地爱上了我。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听老一辈说,我小时候阴差阳错地引来了爱神莫拉夫的神魂入体。自那以后,无论何人,只要一看到我,就会身中莫拉夫的爱情诅咒,变得像你现在这样。
也正是因此,我常年待在这个密室里,与外界隔绝。这次的大迁徙也只得让其他信徒先行离开,而后再花大价钱请能人异士护送我,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身中诅咒的人几乎没有可以克制自己的,你能自如地和我交流已是不易。先前说那些难听的话也只是为了试探你,想看看你的诅咒程度。现在看来,你一定不辱使命。诸多不便,敬请海涵。愿绛芳之华照耀你。”
维莉丝竟一反先前的锋芒毕露,站起身,双手紧贴大腿两侧,毕恭毕敬地向面前的索德尔人深深鞠躬。细密的黑发散在她的两颊,掩映着她那堪比暮星的美丽,仿佛收在舞台两边的幕布,宣告着一出华丽的舞蹈正在进行。那双蓝宝石一般的眼睛,此时已经散去了冷酷之光,折射出忧郁的色调,与四周的魄弗晶石相映成辉。那双曾紧握木剑直指索德尔人的白皙的手,此时正在安分地等待。
“我明白了,可是……”
“不能再可是了,时间不等人。我们要赶在敌人聚集前出发。跟我来。”她依旧是快言快语。
说罢,维莉丝拿起桌上的剑,小跑到索德尔人身边,挽着他的手臂直接穿过石墙,来到密室之外,开始二人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