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马远兮在这样的风雪天气里抽风似的大声吟诗，意图太过明显。

“我并没有犯罪，我只是被牵连的，我想回到家乡读书考取功名，不想去宁古塔。”既然被看穿了意图，马远兮也不再犹豫的说出了自己的诉求，他能感觉到眼前的老先生是爱才之人，或许真的可以帮他。

马车里再次无声。

马远兮看不到的是，读书的老爷脸上明显带着无奈之色，似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又不时的摇摇头，予以否定。

见到这样的情景，一身湿透的小厮小心地插言道：“老爷，这可是廷尉那群人判的案子。”

老者终于神情再次一凛，脸上似带着些许愤恨。

廷尉隶属后秦朝最高执法机构，一直认为律法大过天，如果是那里判的案子，想要翻盘基本是不可能的，那里可是法家学者的大本营，皇帝用来制衡儒家的神兵利刃。

老者叹了口气，对着马远兮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能看出来你的诗才了得，稍加培养或许又是一位俊才。然而我后秦律法森严，你既然已被打入奴籍，你所言之事便不要再提了。不如这样，从今日起，你就在老夫身边当一个家仆，总好过充军后战死沙场。”

马远兮精神猛一恍惚。

奴籍！

就是连自由之身都不具备的最底层，有了脸上的烙印，难道他这一生都将笼罩在卑贱的阴影下屈辱地活着？

或许读书的老先生给出的方案已经是他能够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了吧？

但是骨子的傲血不容许他低头。

“不，我这一生不能就这样卑贱的活着，若是如此，不如就让我死在这里。”马远兮咬紧牙根，斩钉截铁！

马车里的老者不悦的摇了摇头，发配到宁古塔的囚犯有哪个不愿意到他身边的，每日做做杂务，却也能保衣食无忧，如此恃才傲物的年轻人当真不识抬举。“你不过是一个囚犯，虽然有些才学，但是比起京城的众位才子如何？你不是会作诗么？你能当场赋诗一首告诉我，一个拥有奴籍的犯人为何如此好高骛远，妄想着不去卑贱的活着？”

一边的小厮闻言，偷偷抿嘴一笑。

他早就怀疑之前那首诗是马远兮从别处听来的，现在老爷愿意考教这小子一番，正好揭穿他的真面目。

一边的张铁墙也留心的听着，他大字不认识几个，但是这不妨碍他对文化的向往啊！

这都是大老爷们会的东西，不明觉厉有木有？

其实小厮猜对了，读书的老爷确实有心考较一番马远兮的才学，如果只是才学平平，或者不学无术，他便不想去管这档子事了，说到底他是被马远兮刚才那首诗惊到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马远兮当场所作。

“这首明志诗必须是你现场所作，不能吟诵早已知名的诗句。”老者再次提出要求。

现场所作？

用一首诗明志？

他想到了那句“俯首甘为孺子牛”！

他可没有鲁迅大神的心胸，他要做的是惊才绝艳，成为当世文豪。

老者静坐在马车之内，看不到马远兮的脸色，只以为他被难住，即兴作一首规定主题的诗对于一个囚犯而言实在是太难了，即便是京城的才子也不能说是张口就来。“小子，做我的随从可保衣食无忧，我随行带了一些书，有空我也可以对你指点一二。”

老者已经是最大程度的抛出了橄榄枝，对于犯人中有读书人，他还是愿意特殊照顾的。

然而马远兮却不这么想。

做随从？

你让一个世界知名的学者做你的随从？

见鬼去吧！

“即兴作诗并不难，只是我脑海中一下子涌出的好诗太多了，我不知道该吟哪一首？”事关未来，马远兮嘴上随意，心中却丝毫不敢马虎，还在不停地塞选。

“好诗太多了？”老者心中先是一惊，随即脸色不好看起来。真当好诗是大白菜么？这是准备用一些杂七杂八的打油诗来糊弄他了？对于马远兮的印象顿时差了几分，这小子除了狂妄，怕是没有什么真才实学了。

“你只要吟出一首还算通顺的便可以，但是只限于律诗和绝句。”

马远兮一听，这样范围小了许多，就从律师和绝句中选吧！

绝句？

有了！

夏日绝句！

宋代诗人李清照的神作！

这首诗来表达自己的志向，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做好了打算，马远兮轻轻闭目，将外界的冰霜风暴摒去头脑之外，心中孕育着吟诗当有的心境。

一盏茶的时间。

“不行就算了，乖乖回去做你的囚犯吧，我家老爷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你！”在自己的地位明显要受到威胁的时候，一边的小厮终于开始落井下石起来。

无视了小厮的嘲讽，马远兮努力做到鼻腔与腹腔共鸣，丹田之气喷涌而出，惊天之句始现世间。

声音不大，在老者耳中却惊天震地！

“生当作人杰！”

“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

“不肯过江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