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安很繁华,在钟离采薇能回忆起的日子里,盛安城就像是一个充满新奇事物的天堂。没错,是天堂,无论是对小孩子来说,还是对大人来说,甚至是对于一个乞丐而言。
然而,当年的钟离采薇也只不过是一个六七岁的毛孩子,她眼里的世界永远是单薄的。最开心的不过是出去疯跑回来后依旧能够得到父亲的一个拥抱,最难过的也仅仅只是被罚禁足一天没有饭吃而已。她眼里的世界就是这样。
就像是现在已经十七岁的钟离采薇站在街头,她心里的想法就和当年很不一样,小时候跑出来,注意的可能就只有哪家小贩在卖最甜的冰糖葫芦,哪家毛小子又偷了他娘的钱被追打着跑出家门,而现在除了看到这些,她还能看到哪个乞丐在饭馆的一边蜷缩着等着人家不要的剩饭剩菜,哪个孤儿正在泥地上玩着头发上不知道在哪缠上的柴火梗……
此时的盛安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但又说不上是哪儿,钟离采薇叹了口气,关上了窗户,算了吧。
和桦予成功会晤的第一天,钟离采薇把自己心里的踌躇告诉了她。
“这么说来,你是因为害怕家里出现了别的人所以不敢回去。”桦予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询问钟离采薇的心思,这丫头平常心大到连在师尊门前作妖都敢,一遇到一些别人觉得很小的事情就容易犯难,脆弱的像石灰……
“嗯,那天在门口看到的那个老人很有可能就是我父亲,我很怕回去之后看到的是体弱多病衰老的不成样子的父亲,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女孩子看上去很像是父亲的女儿……”
“什么叫很有可能啊。”桦予推她一把,在钟离采薇看来桦予一直是一个认死理且爱钻牛角尖的人,她总能很准确的挑出别人话语的漏洞,并加以她自己(……)的分析,也正是她这个性格特征,帮了钟离采薇不少忙。
桦予这么一问,钟离采薇反而有些心虚,“很有可能,就是很有可能啊……”
“那这么说,你还不能确定那个老头儿就是你父亲,那个姑娘是你父亲新得的女儿喽?”
“可以这么说吧,但是,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混世魔王罕见的小女儿姿态般绞着自己的衣袖。
“板上钉钉还有钉歪的时候呢。”桦予对她这结论感到十分不认同,“你又没有回家确认过,光自己在这瞎猜顶个屁用。”
“那怎么办啊,万一是真的呢?我贸然回去,我父亲万一根本不希望我回来怎么办?”
“你扭捏个啥啊,那无论怎么说,你都是你父亲的闺女对不对?”
钟离采薇点点头。
“那你回去他还能吃了你啊还是咋滴?”
钟离采薇沉默了。
“不过,如果你真怕你父亲不要你了的话,可以先去打听打听风声啊。”
“说天说地,咱们来聊聊这皇城里的事儿,上回说到这期遥王回京,今天咱们就说说皇城里的这些大官儿……”
“这就是你说的打听风声?”钟离采薇坐在茶馆儿里,说书的正神飞色舞的说皇城里的这些事儿,一边的桦予依旧在嗑她那永远都嗑不完的瓜子。
“我兄长说了,最能体现民情的地方就是说书的茶馆儿了。”桦予无辜地瞅着她。
“呸。”钟离采薇没搭理她,转头去听,桦予的兄长桦呈师从辩机长老,说白了就是个长舌妇的总管头子,最清楚哪里有最丰富的情报,说不准还真能收获一些风声。
这会儿,正说到皇城里头号的大官儿,钟离丞相。
“……说起来也奇怪,宅后的山虽名为荒山,但荒山不荒,水土养人,当初在这里居住的钟离老大人更是步步高升,位极人臣,娶得一个如花的妻子,夫妻也和睦,几年后又是生下一个女儿,粉雕玉琢,聪慧异常……”
很好,继续夸。钟离采薇对于这种马屁话很是受用。
“这家人生活蜜里调油,老大人的官位一直在升,虽然后来折了他的夫人,却一点没受到影响。如今更是了不得,盛安城动荡不安,这位老大人坐着丞相这把椅子这么多年,却没有一点动摇的意思,但凭昨天倒了这家,今天又没了那家,丞相府依旧安定如山,可谓是享尽了人间富贵……”
“那没了他夫人,要这荣华富贵有什么用啊?”底下有人在打岔,话语上是在为他夫人悲哀,语气里确实是在看笑话。
“那有什么啊,人家位高权重,找什么的找不着啊,就是可怜那位钟离小姐了,小小年纪没有母亲,说起来,她也该十七了吧,也到婚配了。”
“你想娶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