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沁园诗会以诗会友,来者皆是客,各位小友落座诗台吧。”
林潇三人闻声,随众人行至巨大的诗台入座,放眼望去,整座诗台坐得密密麻麻,全是南国文坛有头有脸的大家。
不久,诗台之上,李归年犹如老仙下凡,缓缓站落在诗台中央,一身御南宗独有的大宗师深蓝衣袍。衣袍之下,双手十指枯瘦如柴,敞开的上衣放荡不羁,黑寡的胸口可见条条肋骨,扎成束的黑发披散在双肩,脑门大如满岁龟壳,两个冲天眉黑浓密墨,一大把络腮长胡杂乱无章,五官面相凶恶近煞。
可就是这陋如老乞,凶怒似兽的老者,诗词曲赋造诣极高,被南国文坛尊为琴仙。
御南宗的圣名在南国民间,比朝廷皇室有过之而无不及,平日里少有露面,即使宗门子弟外出也以完成任务为主,忌讳招摇,讲究低调。
此刻,即使李归年已落抵诗台,周围一圈的近千文客也只是毕恭毕敬地站着,完全压抑着内心的狂喜,半点不敢低声交语,只恐惊扰了面前高名近仙的李归年。
“都坐下吧。”李归年终于开了口,诗台众人面面相觑,三三两两陆续坐下,有几个崇敬之心溢于言表的,楞是直挺站着,直到李归年将古琴摆放在桌台落座后,才跟着坐下,半点不愿怠慢。
“历年诗会都会准备一份薄礼,送给由各位小友评选的诗魁,以资鼓励。”李归年话口一顿,“今日恰逢腊月初雪,天下大吉,因此老夫添了一份,与众位小友同贺。”
此话一出,周圈的文人骚客无不欣喜,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历年诗魁的奖品都极其丰厚,换算成银两,少则四、五百,多则上千两。
和这钱财相比,这由近千南国文坛大家评选的诗魁也价值千金。
对于一些家境殷实,有钱无名,又致力仕途的富贵家庭,这诗魁带来的名誉更是不可估量。
前年初出茅庐的叶赋便是凭借着一首《国见》诗会夺魁,因此入了当朝礼部尚书司马渊的法眼,被纳为亲徒,其中可半点没有叶赋父亲,南国右相叶俭的帮忙,因为他老爹是出了名的老铁——铁面无私。
正因此,在南国,无论是穷酸秀才,还是富家骚客,除了每三年一次的科举外,这每年一次的腊月诗会向来是重中之重,几十年来从未断过,除了十八年前的那次。
瞧着周围文客多半带了背囊,林潇不用猜也知道,里面定是装满了一叠厚厚的诗文。
为了鼓励各位诗友现场作诗,而不是早有准备,诗会向来是由德高望重的李归年当日命题,大家再轮流上台,吟诵新诗,以新诗迎新年,再合适不过。
可即使如此,大部分文客也抵不住这诗魁名利上的巨大诱惑。
穷酸点的则尽早准备,日日想夜夜思,作出的新诗珍藏入书,当作身家性命,不予外人所见,直到诗会这日才一齐带来,只等李归年出题后,再趁台上文客吟诵之际,偷偷翻阅,按题摘诗。
就拿诗台第一排的那位白发老者来说吧,老者姓于,众人尊一声于老,就连李归年也如此称他,因为算年岁,他比李归年还大一轮,算是一名不折不扣的诗痴。
于老苦了小半辈子,母亲死得早,父亲老赌棍,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家里但凡值钱的都当光了,就连那把生锈发黑的剪屎刀,都被于老父亲郭老爷子卖给了铁匠。
至于为啥于老父亲姓郭?这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