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铮反倒不说话了,他品着茶,脑袋一晃一晃的。仿佛陶醉在茶香中。
刘安轻轻一拍桌面,茶碗凌空而起,碗中的茶水荡起来,他屈指一弹,茶碗倾斜出一个角度,恰好挡住了茶水荡出的方向,顺着力道向陈铮飞去。
陈铮随手向空中一探,手掌扣住茶碗底部,只见茶碗在他手中翻了一圈,碗中的茶竟然没有流出半分。他抿一口品茶,缓缓说道:“这算是旺牛镇最好的茶了吧,比起芭蕉茶来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刘安眼中精光一闪,握着毛巾的手青筋暴起,低沉着声音说道:“芭蕉茶重出江湖到底是真是假……”
陈铮把空碗迎面甩向刘安,就在那一瞬间,刘安的毛巾突然飞起,就像辫子一样抽在了茶碗身上,茶碗从空落下,咕噜噜的在桌上转了半天才停住,正好回到刚才放着的位置。
“这些年的传闻不少,从来没有一次是真的。我看你岁数长了不少,功力也有精进,打了这么些年铁,只是心性还是那么差。”他眯眼横向刘安,“打铁的定力去哪了?”
“镇上的生面孔也都越来越多了,处处透着怪异。我已经有日子没有出门了,都是徒弟在外面张罗。”刘安轻轻把毛巾敷在脸上,缓缓说道,“定力?又不能当饭吃,留着何用……”
这话太噎人,陈铮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深吸一口气,自顾自的斟上茶,端着茶碗,手心温热,心里舒服不少,“也不尽然。茶嘛……应该是真,通达票号的掌柜的消息。他们运达镖局保的镖,错不了。第一批茶送到了武当、少林,是切切实实的真事儿。”
运达镖局则是通达票号的镖运生意,很多江湖人士就是通过通达票号给刘安汇至银票,再通过运达镖局寄送铁石、保运铁器,所以对他们的生意也略知一二,知道此事为真无疑。
“他们到现在都一直没有否认此事,看来里边确实有些蹊跷。”陈铮继续说道,“而且,曹掌柜也说了,除了茶,还有密信一封,就不知道具体内容是什么了。”
刘安一口喝尽碗中的茶,点点头,说道,“镖局嘛,也有镖局的规矩……都不讲规矩,那不就都乱套了。”
话里有话!
“又要跟我讲规矩?笑话。爱讲规矩人的都死了……嘿嘿,做人不能太死板,要活分。”
陈铮眼睛一瞪,鼻孔重重哼了两声:“要不是赤焰掌重现江湖,谁能相信所谓的江湖正派也会信口雌黄。”
“那些所谓的江湖正派不就是借着赤焰帮闹事么。说什么被乌柳山庄暗中加害。结果呢,结果赤焰帮屁事儿没有,十年后摇身一变成了一伙山匪野寇。要不是抢劫了运达镖局,碰到硬茬子,被人认了出来,否则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再者说了,怎么就那么巧,这边刚刚发现赤焰帮改头换面干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那边赤焰帮就被人灭了门。这次到是真的,全帮几千号人,一个没落,全被弄死在山寨里。我亲眼所见,你说这不是杀人灭口是什么?”
陈铮连珠炮一样说了一通,最后他手指向上指着说:“什么叫欲盖弥彰,这就叫欲盖弥彰,这里边一定有天大的猫腻。”
他怀疑这后面有很大的势力在操纵这一切,自然更是怀疑乌柳山庄的背后有天大的冤枉。
刘安起身背手,望向窗外,霎那间,声音冷酷无比:“猫腻不猫腻我不清楚,但血债必须血偿。我兄的命不能白丢,血不能白流。”
陈铮气的眼皮直跳,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抓起茶杯就要砸国去,一想壶里的茶还没喝完,悻悻的又坐了回去自我安慰,要不是铁匠太抗揍,否则早就把这破铁匠铺拆了了几百回。
“你所谓的名门正派,却整日干些巧取豪夺的勾当。你可知,这几日为什么生面孔多了起来。恐怕你会以为是来求你兵器的吧。实话告诉你,他们这些个人,全是从中州来,去往燕齐、陇右的。因为传闻中州域内的江湖中人,但凡没有加入中州派的,全都失了踪迹。铁匠,来来来,你来说,这狗日的中州派,是不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陈铮用脚踢踢身旁的一个包袱,很不屑的说,“江风日下,你得学会适应。”
顿了顿,陈铮继续说道:“你还是不要天天打铁了,有必要出去走一走。整天窝在这么个铺子里,哪知道人心的险恶。”
刘安皱着眉头闭上眼睛,那一幕又浮现在脑海——满身是血的兄长抓住他:“小安,乌柳、乌柳山庄,替、替我在旺牛镇……报……报……”
“外面就不去了,兄长既然要我在旺牛镇替他报仇雪恨,我自然得等下去。”刘安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