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枫昏昏然醒来,她居然靠着墙角就睡过去了。微微一动,浑身跟散了架子般疼痛。昨夜浑浑噩噩的纠结再度袭上心头,窗外天已大亮,她眯起眼望向阳光,张了张干渴的嘴,扶着墙挣扎着站了起来,突然的头晕恶心,反胃到想吐。她慌忙冲向浴室。
无论怎样,无论他怎么对她,她心心念念的还是他。赶紧将自己打理整齐,特地在颈子上围了条丝巾,顾枫快步走出房间,往他的房间走去。
健雄站在门口,见到她欲语又止,想拦又不便的样子。顾枫很奇怪,问道:“你家少主身体怎样?好些吗?莫医生在给他疗伤?”
“呃——莫医生不在——”健雄吞吐着。
顾枫不以为意,推开门,开门的瞬间她才明白为何健雄是那副模样。健雄耷拉着脑袋,知道即使顾枫明白原因,心里也会不舒服。
肖罗宇的床上躺着闵敏,他坐在她身侧,左手握着她的手,右手轻抚她的发际,看不到他的脸孔,可是那身形和动作分明写满爱怜自责悲怒。
听到门响,男子并未回头,只是嘶哑着说:“健雄,闵敏刚睡了,我多陪她一会儿,约好要谈的事情往后推一推,等医生来给她检查过后再说吧。”
顾枫进退两难,但很快反映过来,退了一步关上门。她回身间正撞见健雄,满眼的尴尬,低声说道:“他说让你把约好的事情往后推一推,等医生来给闵小姐检查。”说罢,度身要走。
健雄叫住她,替少主解释道:“夫人,今早少主去见了陈汉生,才知道闵敏小姐易容成你的样子,孤身一人去向他们讨要少主所中毒的解药。她在那里受了强烈刺激,精神不稳,所以回来后少主一直守着她。”
顾枫也起了心疼:“那闵小姐身体上有没有受到伤害?”
“正等着医生来检查。所以少主他——”
“我知道。”顾枫打断了他。
罗宇是自责。她心里清楚,但是难过还是有的,她回避不了,又觉得反胃,不想当面让健雄看到,她转过头:“我回家去看看父母。陈汉生递帖子一定是找麻烦来了。想必他们心里也不痛快。”
明知她是逃避出去了,给他们独处的时光。理由找的却充分,想着陈汉生、北武彻之流的也不再能兴风作浪,顾枫一人独行安全应该没有问题。健雄只好叮嘱:“夫人路上小心!”
顾枫从别墅出来,胃里难受得紧。于是先让车子送自己去了附近的医院,想着拿点药,可是没想到大夫让她留下来做检查。
等拿到检查结果,已经下午了。她看着那张纸,悲喜交织,那个结果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从医院出来,顾枫一人失意地走在街上,漫无目的,脑子里满满的,又好像是空空的。胃里还是翻滚得难受。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这大半天,肖罗宇并没有找她。看到结果时,她曾想打个电话给他,但是忍了忍,很怕打扰了他的心情。她不该再给他添乱。
身后传来汽车喇叭的滴滴声,顾枫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冷不防有人从背后拉住她的手臂。她懵懂地挣扎了一下,耳边是她熟悉的声音:“小枫,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她回眸抬眼先看到他有型的下巴,心里一暖:“罗宇——”她没有说下去,因为她向上看去,望到的是相似的一张脸孔,瞬间心里升腾出沮丧和自责,低低地问了句:“是你啊,景天——这么巧?”
“不巧。这是回顾宅的路,我要去看望琉璃。”他若有所思地读着她彷徨迷茫的表情。
“哦。”她居然是走向了家的方向。
“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个人走在路上,他不和你在一起,也没有车子送你?”他有多少问题呢?可是她一个都不想答。
看出她的不在状态。他拉她上了车子:“还有段距离,我们一起回去吧。”
她不推辞,可能是累了,上了车,人整个摊在椅背上,无助地瞪视前方。
她那个样子,让他不忍问,想给她绝对的安静。不期然,车子刚刚发动,她幽幽开口道:“我怀孕了。”
景天的车子咔嚓一个急刹停住,他确实吓了一跳,扭头看向旁边的女子,为她难过又心疼:“这是好事,你该高兴,怎么这副样子?”
“我的样子不像高兴吗?”她侧脸看向他。
如剪秋水般的眸子盛着的忧伤,让他心碎。“小枫,到底怎么了?告诉我,我帮你!”
“我该高兴?我很开心六年后又有他的骨肉。上一次我怀着琉璃,满怀希望等他,等来的是他的噩耗。这一次,他可能也活不了多久了——而且他有那么多责任要背负,我不知道未来等着我的是什么?”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晶莹剔透的泪:“我甚至不敢告诉他,不知道他会是喜还是忧?我怕给他最后的岁月里增添负累……”
她对他的爱这么感伤和无奈。景天长长地叹息,无语胜有声。他想了想,还是伸出手臂将她揽到怀里。那一副臂膀坚实有力,她忍不住出声抽泣起来。
“不哭!”他轻抚她的手臂,以一己之力给她最大的安慰。她越发埋头进他的颈窝,放肆地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