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有点醉人的暖,树影斑驳地投射在院子中。明清晓看着她被拉长的身影轻盈地在地上移动,一会儿就被弯折到了墙上,随后消失在门外。
“大姑奶奶与尹大公子多好的一对啊,当初怎么就分开了呢?”
缎儿语气有些遗憾,“现下再是郎有情妾有意,也已经晚了。”
“缘分吧!”明清晓把药汁滤到碗中,进了屋子。缎儿见他细心地吹凉了那小半碗殷红的汤汁,递给她,不由眉眼弯弯。那缕苦涩的药味在鼻端悠悠缭绕,化作了沁人心脾的芳香,直入心间。
“幸好我们没错过。”
明别枝进入尹爰息的客房时已是日落时分。她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南竹匆匆出来,说尹家请来的御医正在给尹爰息检查伤口,她进去怕是多有不便。
于是她只得坐在院门口的池塘边发着呆吹着风,看着不畏寒的小鱼在水中游弋。池塘虽然不大,但江南地气温暖,只有边缘的一圈结了薄冰。她想起小时候有一年特别冷,池塘中结了厚厚的冰,她带着尹爰息凿开了个口子,往里扔鞭炮。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冰层破裂,碎冰夹带着水花喷到岸边,泼了他俩一头一脸。
不,她根本没泼到,被泼湿了的只有尹爰息。因为冰水袭来在那一瞬间,他背对着池塘站在她面前,把她护得严严实实。
“敢问太医,我们公子这回醒来是不是就大好了?”
说话的是尹家遣来的那个年长些的丫头。明别枝一听之下直念阿弥陀佛,他终于醒了!
那御医医术高明,年纪却只有四十许的样子。明别枝留心听着,见他笑着回答:“虽算不上完全康复,总算不会像之前那样整日昏睡了。”
“那他怎么面色呆滞,问他话都不答?”
御医大约是心情愉悦,说话不觉有些轻佻:“大约是因为丫鬟姐姐并不是他想见的人呢!”
那丫头轻轻哼了一声,眼神扫过池塘边的身影。御医这时也注意到了,不由微有些赧然,朝明别枝点了点头。
“年节将至,在下明日就得启程回京了。尹公子已无大碍,只需好生将养,过了年就能生龙活虎。”
明别枝压抑着激动郑重谢过,待御医走得看不到了,这才转身进了院子。
天刚刚有些暗了起来,尹爰息的屋子里没点灯。就着微弱的光,她看到有个丫头伏在脚踏边,垂着头,似乎是睡着了。尹爰息平躺在床上,望着门口,眼底有一抹希冀的光。
“爰息哥哥,你真的醒了!”
她的笑容似乎太过灿烂,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收回目光,面色平静,淡然道:“你来了。”
“是啊,我方才出去了会儿,没想到你就醒了!”
明别枝忽略心头的那点异样,坐在床边低头细看。
“你看,你走了,我就醒了。我们也许的确不合适在一块儿。”
他的语气生疏而又冷漠,明别枝的身子僵了僵,涩声道:“你是在怪我连累你?”
“我自己傻,怪不得你。不过这个时候天都黑了,你来探望我这个救命恩人实在是不妥。即便我们有小时候的情分,你如今也是江家的大奶奶,于理不合。”
尹爰息似乎是有点累,语气微有点急切。明别枝痴痴地看着那张一个月来朝夕相对的脸,一时有点摸不清头脑。
“你什么意思?”
“江大奶奶听不懂吗?我家大爷是送客的意思。”
脚踏边坐着的丫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插嘴道。
尹爰息阖上双目,不再说话,似乎默认了丫鬟的话。明别枝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排贝齿咬着下唇,为难地看着尹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