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已点上,红色的喜字重新贴在窗上,淩风苑里迟到的成婚仪式在一个多月之后终于补上了。
欧阳冬雪安安静静地坐在床前,看着飘花和鸿莺指挥丫头们忙前忙后,陌生的丈夫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他的侧脸轮廓分明,正是她心中顶天立地的男儿模样,教她忍不住看痴了。
结发交杯,他们终于完成所有婚礼仪式。欧阳冬雪是杨淩的续弦,原本许多环节可以省去,但杨夫人实在满意这位儿媳妇,一定要杨淩给她一个最好的婚礼。
“奴婢祝大公子、大少夫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飘花的心终于放下,为这对新人送上祝福。她带着丫鬟们放下帷幔,悄然关上门退下。
留下一对看上去是善男信女,实则各怀心思的夫妻。
杨淩的心思总是深不可测,作为郑国公府的长子,他从小就习惯了隐藏自己所有的情绪,不管对谁都是彬彬有礼,面露微笑,高兴时不会放声大笑,难过时也用笑容掩饰内心的痛苦。
“天冷了,大公子拿上这个手炉取暖罢。”欧阳冬雪和杨淩一样,也是个善于掩饰的人,她说的话似乎都很坦诚,真正的目的又总是叫人看不清楚。
这一点儿和杨淩心爱的凤儿完全不同。凤儿热情如火,可以与他大大方方地耍小性子,却又能大度地容忍这个院子里杨淩的所有女人,她的矛盾让他着迷,也让他心疼。
凤儿在他们最恩爱甜蜜的时候离世,成为了他心中最疼也是最柔软处的思念。
杨淩接过欧阳冬雪递过来的手炉,在她的身边坐下。与杨济的少年狂骜或是杨泽的醉生梦死都不同,杨淩身上自己什么气场都没有,让人忍不住靠近。欧阳冬雪觉得就连她的呼吸都已经被他带着了。
今夜才算是他们成为夫妻之后共处的第一夜吧,外面又下起了雪,屋子里却热得让欧阳冬雪快要喘不过气来,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她喜欢这样陌生的温暖。
“点翠楼是淩风苑的主楼,我的卧房也设在这里。”杨淩的语气与他温柔的气场大相径庭,疏远得让人害怕,屋子里的温度因他一句话降了不少。
欧阳冬雪答道:“夫君原本的卧房就在这儿,我愿不爱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就让人把您的古玩、花瓶都拿到书房里去了,请夫君原谅。”
那些古玩是凤儿喜欢的,杨淩本来也是不喜欢的,只因凤儿要将它们放在房里,他宠着她,便也顺着她。
杨淩环顾四周,难怪觉得这间房顺眼许多,原来那些华而不实的装饰物都被欧阳冬雪换成了字画。
床前的金屏风也换成了一个素雅的水墨画屏风,上面画的是绵延的山峰,山脚下是一间篱笆房,房前牧童骑着牛吹着短笛,好不快活。
篱笆房炊烟袅袅,从竹窗往里望,一个包着头巾的女人在厨房里忙碌,穿着夹袄的男人在门前对牧童招招手,似乎在叫他回家吃饭。
旁边写了三个大字:东篱下。
杨淩看那屏风上的字画看呆了,一时之间竟忘了生眼前这个女人乱动他的私物的气。
“我羡慕陶潜‘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自得,既没机会像他这般隐居,只好弄了个屏风骗自己罢了。”欧阳冬雪以为他对这个屏风不满意,连忙解释道:“夫君的金屏风也在书房,反正我明天就要搬到静竹雅筑去了,您就让这屏风在这儿多放一个晚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