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内安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
烛光摇曳,窗外是夜。
不知过了多久,若木惜颜总算包扎好了伤口,她手臂上的伤愈合得还不错,却还是疼得整个过程都紧咬牙关忍耐着,她拿起帕子擦了擦额头的一层薄汗,把桌上的药箱收拾好,然后去取下衣架上的外衣披在身上。
顾轻舟还杵在门那跟面壁思过似的用脑门抵着门。
她觉得自己死定了,她从来没有这么煎熬过,她是想走的,奈何双脚不听使唤走不动道,她怕她走了公主殿下会拿着四十米大砍刀,日夜不息地追杀她。
披上了外衣,若木惜颜走回桌边坐下,望着顾轻舟那死气沉沉的背影,盯着看了许久,才唤道:“阿淮。”
平静的嗓音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对于顾轻舟突然推开门看到她解开里衣上药的情形,她很生气,气得咬牙切齿,然而更多的是害羞,她到现在都还红着脸。
这一声阿淮吓得顾轻舟打了一个激灵,跟做贼心虚似的出了一身冷汗,她猛地睁开眼,问道:“……啊?”
若木惜颜道:“你别站在门口了,过来吧。”
顾轻舟艰难开口:“……我不敢。”
若木惜颜问道:“有什么不敢的?”
顾轻舟支支吾吾道:“我……我不小心看到你……”
若木惜颜颇有些无奈,淡然道:“你看都看了,我还能把你怎么样?你我本就是夫妻,我总不能戳瞎你的双眼,或者杀了你灭口吧?那不就成了我的错了吗?”
若木惜颜补充道:“我原谅你了。”
“你原谅我了?”顾轻舟万万没想到公主殿下居然就这么放过她了,她回头看着公主殿下,惊讶的眸子纯净如水,“阿妤,你真的不介意我看了你的身子?”
即使只是后背,那个画面也很香艳……
若木惜颜:“……”
她盯着顾轻舟脑门上那块红印子,她觉得她的巴掌今晚很有可能会印在顾轻舟脸上,正好来个锦上添花。
心里有数就好!干嘛还要说出来啊?!不知羞耻!
若木惜颜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羞臊刹那间如滔滔不绝的江水般涌上心头,热意爬上脸颊,余红未消的脸这下在烛光的映衬下更红了,“不介意!”
她起身朝床榻走去,嗔道:“我要歇息了,你自便!”
歇息?
顾轻舟的目光随着若木惜颜移动,说道:“阿妤,那我去书房睡了,你好好歇息。”
若木惜颜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她背对着顾轻舟双手搁在胸前,握住戴在左手腕的翡翠玉镯,思量着,她前脚刚和杨惠萍解开误会,后脚就让顾轻舟去睡书房,这样是不是不妥?她道:“不行,我不许你去书房睡。”
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有种不祥的预感。
顾轻舟小心翼翼问道:“……为什么?”
若木惜颜道:“留在这。”
顾轻舟怔怔地看着若木惜颜,莫名其妙紧张起来,眨巴几下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难为情道:“那个……阿妤,这样不太好吧?我们……”
若木惜颜没好气道:“阿淮,你想什么呢?我不许你去书房睡是因为你跟你娘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想解开你娘对我的偏见吗?我若让你去书房睡,岂不是打了你的脸面,浪费你的一片苦心?”
她觉得顾轻舟今晚是在挑战她的底线。
顾轻舟:“……”
原来是这样,她还以为公主殿下要霸王硬上弓,她都快吓死了,幸亏是虚惊一场。公主殿下说得没错,在目前这样的情况下,她去书房睡确实不妥,可是这和霸王硬上弓有什么区别?她跟公主殿下睡一张床更不妥啊!
若木惜颜的后脑勺就像长了一对透心眼,下一秒直接就说出了顾轻舟所担心的事,“在顾家的这段日子,我们就睡同一间房,你别以为我让你和我睡同一间房,我就会让你和我睡同一张床。”
她的脸颊红透了,语气带着几分羞意,“想得美。”
被说中小心思的顾轻舟小脸一红,狡辩道:“……你误会了,我才没有那个意思好吗?!”
赶了一天路,乏得厉害累得慌,是该歇息了。
若木惜颜不再与顾轻舟争辩,迈开步子继续往床榻走去,轻哼一声:“话已至此,你自己看着办。”
……
屋内烛灯熄灭,寂寥无声。
顾轻舟躺在地铺上,裹着被子露出脑袋,幸好五月的气温已经转暖,被子也够厚,睡在地上不觉得冷,地铺铺在床榻边,她不太好意思,于是只好侧身背对着公主殿下。
虽然不是同床共枕,但就这样守在公主殿下身边。
也挺好的。
顾轻舟闭上双眼刚准备入睡,身后突然传来公主殿下关怀的声音,“阿淮,你睡在地上冷吗?”
顾轻舟睁开眼,嗓音低沉沙哑,“不冷。”
月光透过窗棂照亮了屋子,若木惜颜能依稀看清睡在地上的顾轻舟,她躺在床边,盯着顾轻舟的后脑勺,唇角噙着笑,说道:“就算冷你也只能受着。”
顾轻舟:“……”
沉默了一会,若木惜颜道:“阿淮,如果我今天在清卉园一气之下伤害了你娘,你会不会怨我?”
顾轻舟没有回答问题,而是毫不犹豫道:“为什么这么问?没有这样的可能,阿妤,我不会让你伤害我娘,我也知道你不会伤害我娘。”
若木惜颜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不会伤害你娘?”
顾轻舟道:“因为我相信你,你不会。”相信你不会伤害我娘,就像你不会伤害我一样。
周围忽然沉寂,无声无息。
过了好一会,若木惜颜才开口道:“阿淮,你的床,很舒服。”声音很轻柔,似乎藏着愉悦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