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三天,隐匿在武大校园之下的,是众师生学子不好搬上台面来议论的敏感话题。
隔邻破旧小区外拉起的警戒线,传说中被悬吊在半空的死尸,相关案情被以一传十,事态如病毒传染般的速度不断发酵,甚至还有不少歪曲事实的夸张流言存在。
而且那条小道是下公车回武大后门的捷径,他们学校就连流浪狗都走过。
如今出了这种事,难保不人心惶惶,也没人敢再往那边过路。
傍晚的阶梯自习室。
“我天,”梁恒洲烦躁地咬着笔尾,朝邻座的高祁抱怨道,“虽说静音了值得表扬,但是这群人就不能把接收消息时候的震动给一起关了吗,折磨谁呢这是?”
以院系为单位的晚间自习课。
高祁跟梁恒洲坐在左后角,眼见着前座各方角落的手机一个接一个震动,与之伴随的,是不时发出的窃窃私语声。
高祁双目不移地盯着书本,然而那知识能灌进去的也就三分,他嘴上劝道:“反正也快下课了,两分钟的事,算了。”
梁恒洲听得直叹气:“哎……”
终于,铃铃铃——
下课铃早了十来秒响起,熬到下课,众人齐刷刷起身,收拾桌面,教室内就跟炸开了锅似的,这下不管回宿舍、买夜宵,或是找个小树林偷谈恋爱都没人有异议。
“天呐!难道真的是情杀。”
“你也看到了?”
“对,网上爆料人不是说了嘛,死者是个月薪过万的白领,二十五岁上下,跟同事的关系很一般,私生活极其混乱,好像还被已婚富豪给包了,原来是二奶?现在私人信息差不多都全网通了。”
“真的假的,被包养能住在这种地方。”
“对呀我也一直想说,那栋小区就跟危楼差不多,居然还能住人也是挺神奇的,真怕哪天过路的时候楼突然就倒了。”
“不管怎么样死者为大,爆料的也太没道德底线了吧。”
几位女生讨论这一话题时,嗓音本不大,只是她们距高祁和梁恒洲的位置近,后者两位尽管面上不表端倪,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直到出了教室,往人群的反方向走,人流稀散,才聊起来这事。
他俩要从廊道穿到另一栋教学楼,正是外语系上晚自习的地方。
“哇,高老师可是亲眼见过的,你说刚才咱们听到的该不会是真的吧?”梁恒洲压低着声音,却难掩诧异,人高祁是去找对象,他一纯陪跑稍后还得拐大弯回宿舍的,不八卦一下都对不起自己头顶上锃亮的电灯泡。
高祁朝他简短抱了个拳:“梁老师之前不是不信吗,还说是我为了跟漂亮弟弟开房编出来打发你的话。”
“你就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梁恒洲撇了撇嘴,“再说了,你当时那语气,就跟在路上掉了两块钱没两样,换我跟你说我在回学校的路上看到头上吊了具死尸,你能信?”
高祁敷衍了事:“行行行。”
梁恒洲又追问道:“你们不是快走到路口就听到的声音吗,跑过去什么都没看到?”
高祁说:“没马上追上去,因为当时很奇怪,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还破天荒坏了两盏灯,求救声停得也特别刻意,总之很奇怪就是了……”
他欲言又止,像是在脑内搜索着能用来打比方的形容词。
梁恒洲皱着眉:“怎么个奇怪法?举个例子?”
高祁垂着眼,犹豫道:“就像是……”
正这时,迎面走来个男生,他将手机举在嘴前,唇间微动,给人发去语音消息:“骗你们的,要吃啥直接说吧,太多我可带不了啊。”
也不过瞬时,正当他与高祁、梁恒洲擦肩而过之际,语音发送完毕,接着点开别人发来的消息,只听手机听筒发出的——
“啊!真不给咱们带啊?”
脑袋如灵光一现,那乍然席卷而来的熟悉感甚至有点儿不真实,脚步不觉慢下,高祁醍醐灌顶道:“……原来是这样。”
“什么这样?”梁恒洲一头雾水。
步伐加快几步,高祁前后张望,确定周遭无人。
“那天的求救声,”高祁脸色深沉,“听着就跟从机器发出来的一样,可能是手机,也可能是别的,一播放完,就被切断得干干脆脆。”
梁恒洲心底一沉:“不是吧……”
接着高祁自己也晃脑否认:“我只是有这样的感觉,但没法确定。”
下楼,再拐个弯,走到尽头便是外语系大一的自习教室。
只是那氛围因高祁猜测出声的话始终有些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