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消消气。”林嬷嬷赶忙上前来,手里还端着一杯温度刚刚好的茶水,服侍着肖夫人喝了,肖夫人的怒色这才稍缓。
林嬷嬷便也顺势笑道,“夫人,咱们姑娘可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有勇有谋,这点可是不会错。”
“也就你这么夸她了。”肖夫人有些无奈,但却并未反驳林嬷嬷的话,只是,神色间多了两分叹息。“我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按理说,她出生在定国公府,虽然比不上皇家的公主,但要保她一世无虞,恣意而活,也算不得难事。可是,你也知道,如今的定国公府早不比从前,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势已久,陛下看着对我们定国公府爱重,实则心中早有忌惮。定国公府功高震主,在朝中树敌颇多,偏偏国公爷父子几人皆是刚正不阿之辈,陛下疑他们,他们却不会对陛下不忠。长此以往,咱们定国公府便是危如累卵,我这日日忧心,就怕被人拿捏住错处,会给府里招来祸事。还要忧心着她这里被人算计,她倒好,还是半点儿长进也没有,林嬷嬷,你让我如何能够不生气?”
林嬷嬷跟在肖夫人身边半辈子,对肖夫人的心思自然再清楚不过,因而,劝起肖夫人来,也是驾轻就熟。
闻言,便是不慌不忙笑道,“老奴知道,夫人虽然疾言厉色,心里却是再疼姑娘不过。我们姑娘,虽然平日里惫懒了些,但却最是个聪慧的。说句夫人不爱听的,夫人有些话,该与姑娘说明白才是。她不是那不讲理的姑娘,夫人虽然不与她说,是出于一片疼她之心,不愿她随之惶惶,可夫人……姑娘却并非怕事之人呐!你告知了她,她心中有了计较,对于有心人的算计,自然就会多些防备,这不比夫人在这里事事担虑要好上许多么?而且,夫人明明出于一片爱女之心,却不肯明言,姑娘不知,怕是会误会,若是果真坏了你们母女之情,岂不是太不划算?”
抬起头来,果见肖夫人面上一点儿怒色也没有了,反而是沉吟着,若有所思的模样,看来……倒是果真将她的话给听进去了,林嬷嬷不由悄悄松了一口气。其实,这些话憋在她心里已经良久了,但一直寻不到合适的机会说,今日,倒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嬷嬷……”过了良久,肖夫人来打破了这沉寂,轻声唤道。
“老奴在。”林嬷嬷垂首低声应道。
肖夫人的神色略有些恍惚,“你可也觉得,我非让阿鸾去东宫赴宴,是存了让她进东宫的意思?”
林嬷嬷心头一跳,垂下头,沉吟片刻后,才小心翼翼道,“以夫人爱女之心,自然不会委屈了姑娘,老奴虽然不知夫人的心思,但既然夫人问了,老奴便少不得妄自揣测一回……”顿了顿,林嬷嬷才又继续道,“以老奴看来,夫人是断断不会让姑娘嫁进皇家的,之所以让姑娘去东宫赴宴,一是这是太子妃娘娘的宴请,本是一家人,姑娘自然得去,二是……夫人存着借此事来试探陛下心思的意思。”
说到这儿,林嬷嬷的脸色更是讳莫如深,要知道,擅自揣摩圣意,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那可是大罪。
但她自幼跟在肖夫人身边,已经半辈子,对于肖夫人的行事最是了解不过,她可不是个一般的闺阁女子,多少大风大浪,她都与定国公一并挺过来了,并且,将定国公看得死死的,这么多年,连个通房都没有,一屋子的子女,全是嫡出,定国公还半句怨言都没有,心甘情愿得很。林嬷嬷对肖夫人,那是打从心底里的佩服,她清楚,肖夫人的目光不只关注着内院,对于她唯一的女儿,肖夫人自然也是寄望颇深,看她平日如何教养谢璇,便可窥一二,这也是肖夫人对谢璇的行事,总是失望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