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好一会儿才轻手轻脚把小娃娃放到榻上,左看右看都没觉得小家伙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反倒是睡得很安稳。
真是个随和的孩子。
顾心兰虽是乳母,白日里也是要做事的,即便她侍奉的主子只有叶英一个人,琐事杂事也足够她忙上一天。好不容易得了空便神色匆忙地往后厢走,悄无声息地在房外站了一会儿,里面竟一点动静都没有,有些紧张地推门进去,床上的小家伙仍旧规规矩矩地睡着,离开时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像是听到有人进屋,那双乌黑的眼眸忽然就睁开了,顾心兰内心惊讶万分,却还是走上前去把小家伙抱起来,柔声问道:“好孩子,饿不饿?”
浓密的睫毛眨了眨,似乎在琢磨饿是什么意思,歪着脑袋一本正经思考的表情可把顾心兰逗笑了。她去厨房端来熬好的米汤,小家伙一口不剩地喝了个干净,然后又和早晨一样乖乖闭眼睡觉。
顾心兰看着怀里酣睡的女婴,心里却不由哀叹了起来:这么听话的孩子,到底是谁家父母狠得下心丢在湖边。
次日清晨,顾心兰同往常一样去伺候叶英起居,临走之前她看了眼床上已然清醒的小家伙,那双乌黑的眸子眨了眨,亮晶晶的目光像是在和她道别,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若这孩子的父母不肯要她,留在自己身边作陪也好。
叶英向来醒得很早,最近几日又因父亲开始教授剑法,叶英便醒得更早了。只是他起床后并没有在庭前练剑,而是站在树下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心兰领着粗使丫头将叶英的房间整理妥当,正准备去厨房查看早膳,却不防叶英在背后叫住了她,“兰姨,昨夜休息得可好?”
“禀少庄主,一切安好。”顾心兰方还惊讶叶英为何突然这么问,随后才想起自己房里多了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这种时候的孩子夜晚总是闹腾的,只是她抱回来的这个,安静乖巧得不像话,整晚都没发出什么响动。
“昨日我命人暗中查访了一番。”叶英的话语微顿,露出些许遗憾,“并未发现哪户人家丢了孩子。”
“怎么会这样……”顾心兰惊讶之余升起了一丝庆幸,“那这孩子的父母怕是一时难寻。”
叶英略略蹙眉,“如此,便只能在镇上寻一户妥善的人家收养那个孩子了。”
一听要把那孩子送走,顾心兰忽然有些慌乱,连忙福了福身,“少庄主,奴婢……有个不情之请。”
叶英讶异地看着顾心兰,记忆中鲜少看见她如此紧张的模样,“兰姨但说无妨。”
“奴婢想收留这个孩子。”见叶英沉默,顾心兰忙解释道:“那孩子十分乖巧,绝不会给少庄主惹麻烦的。”
顾心兰的丈夫死得早,顶着丧夫之痛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也不幸夭折,万念俱灰之下她才来到藏剑山庄当奶娘,如今膝下无子,虽说叶英对她无比敬重,但他终究是藏剑山庄的少庄主。若是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陪在身边,老来也不会孤单。
叶英清楚顾心兰的境况,但收容一事他年纪尚小还做不了主,迎着她无比希冀的目光,他思忖许久,“如若母亲那里说得通,便无大碍。”
顾心兰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如果庄主夫人能点头应允,即便是庄主也说不了什么,只要不惹出什么祸事,她把这个孩子带在身边多一张嘴吃饭也是无妨。
“多谢少庄主点醒。”顾心兰心中激动万分,伺候完叶英早膳就启程去拜见庄主夫人。夫人耳根子软,心疼顾心兰的遭遇又念在她是叶英的乳母,一番恳切的说辞后就同意了收留的事,甚至贴补了些钱两准她出庄给孩子找奶娘。
欢天喜地地回到房中,顾心兰忍不住把床上熟睡的小家伙抱了起来,乌溜溜的眼睛立刻睁开了,仿佛被她的喜悦感染,粉嫩的双唇微微一咧,竟也跟着笑了起来,顾心兰愈发欢喜,“乖孩子,以后你就跟我做伴儿吧。”
小家伙获许留在顾心兰身边让她高兴万分,可过了一会儿她又犯起愁来,“不知道你叫什么,总得起个名字才好。”
顾心兰是个地道的妇人,认不得几个字,起名一事让她踌躇许久,她能想到的那些俗气名字总觉得配不上那样一双灵动的眼。
某日,她陪侍叶英看书,望着桌上那些厚厚的书卷,踌躇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少庄主,您能给奴婢的女儿起个名字吗?”
翻动书页的手指微停,脑海中想起那日奶娘怀中小巧可爱的脸蛋来,清隽的目光扫过四书五经中某行简短的文字。
“就叫静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