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事,师父见我心情不佳,没问太多,我也不想说,从下江南到回桃花谷,我疲于奔波,都不曾好好休息过,我身心俱疲,终于能在家好好地睡上一觉了。
这一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有人给我送来晚饭,我浑浑噩噩填饱了肚子,又闷着被子继续睡。
一周后,我动身去晋国都城,长安。
到了长安,又是一周后的事了,我在船上睡的天昏地暗,下船的时候还是小师弟阿林叫的我,阿林是三师叔的弟子,总喜欢跟在我屁股后面,颇有些意气相投的味道,这次来,是他要跟来的,说要好好见见世面。
我自问游遍大江南北,此番却是第一次来长安,我以为此生不会有机会踏入这座城市,没想到,我还是来了,还这么快来了。
长安设有贵宾馆,专门用来安置从四面八方赶来庆祝长公主大婚的贵客,凭着请柬就可入住,我自然没去,桃花谷在长安有钱庄有酒楼,我压根就不用担心睡觉的地方。
离长公主的婚礼还有半个月,我与阿林每日闲的长毛,整日在长安街头走马观花,偶尔嗑着瓜子听说书,要么寻个地方喝的醉醺醺回酒楼,混的好不开心。
这日我们回去的路上,见街边上一家装饰的十分不错的青楼里里外外挤满了人,我和阿林两个不安分的,果断地往里面挤去,我问了下旁人这是怎么个情况,路人说,这楼里来了个花魁,长的天仙般的好看,奈何人家卖艺不卖身,前几日放出消息说,这花魁今夜要选个入幕之宾,是以这京城的王公贵族大半都来了,都想着头一个一亲芳泽呢,至于那些没钱没权的,多也是来凑凑热闹。
我花了一百两银子在里面买了两个座位,抓了把瓜子,边磕边看热闹。
我们来的时候就是傍晚了,等这天差不多黑了,后面的门一关,出不起银子买座位的全挡在了门外,里面却是亮堂的有如白昼,那花魁穿着一身红惊艳登场,全场都沸腾了起来,花魁脸上遮了面纱,我看不真切,只觉得身姿甚美,她在最中间的大圆台上翩然起舞,轻盈婉约有如飞燕,配合着丝竹声声,十分赏心悦目,我半眯着眼睛,很是惬意,嗑瓜子的嘴就没停过。
一声鼓声落地,舞罢,无数只火热的目光都落在了那花魁的身上,她此刻站在那台上,就是最鲜美的羊羔。
我拍了拍袍子上的碎屑,靠着座椅,一只手斜斜撑着下巴,作足了纨绔子弟的做派,我倒是想看看这花魁长的什么模样。
花魁取下面纱的那一刻,像别人都像开了一锅沸水,只我,一盆冷水直直地全泼在了心头。
阿林转过头来,瞪着一双纯洁的眼睛,哆哆嗦嗦问:“元……元师兄,我是不是瞧错了,那,那人……不是苏师姐吧。”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镇定,自己起身的时候差点没让桌子腿给拌倒了,今日我若是真在这青楼里摔了个狗吃屎,那着实是件可歌可泣的大事,可供桃花谷笑话上几代弟子,可幸我及时扶住了桌子,保住了我的一世英名。
我一直以为在江南时苏烟弄了个花魁当当只是闹着好玩,可我没想到她居然跑到了长安来,还把半个长安城的公子哥给招惹了过来,这长安是个什么地儿?是在大街上随便丢块石头都能砸中一个三品官晋国都城,我不晓得若真有人出了大价钱非要与她度这一夜春宵,她该怎么收这个场!
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地喊价,随着数额越来越大,老鸨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像朵不忍直视的菊花,楼下的声音开始慢慢变小,楼上包厢里的客人开始喊价。
我的目光没离开过苏烟,她静静地站在那,低垂着眸子,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我气的捏碎了桌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