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呼吸,目光仔仔细细的扫过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目光所及,几乎一切都是石质的,无论是柱石桌椅,还是装饰摆设。
就连大殿明月珠下,正对着的一幅巨大的太极图,也是青石凸刻,白粉刷漆。
冬晨风忽然大叫了一声:“刘璃”,声音立刻在大殿里回荡了起来,“刘璃,刘璃……”刘字刚落刘璃又起,久久也不能平息。
冬晨风细听了一下,大殿除了冬晨风自己的回音,便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心道:看来刘璃和白绮秀她们不是已经离开了,就是自己找错了地方。
不过他看着眼前气势恢宏的大殿,倒不太认为自己找错了地方,左右也迷路了,于是迈步走进了大殿。
他四处看了看找到了一条桌布,缠在了佛语上,他还是不愿看它那锋利的剑刃。
他来回踱步,又站在了阴阳图里阳鱼的阴眼上。
他抬头仰望着穹顶,巨大的明珠悬在上空,脚下漆黑,头顶光明,空阔的大殿下,他小的就像是一粒尘埃。
一粒尘埃,茫然的投在了这里。
柔和的光静静地洒在他的脸上,漆黑的眼瞳发着思索的微光。
他忽然想起俞长鹤和他说过,白绮秀在纯阳殿发现了一幅画,而正当他低下头时,目光一动,正好就发现了一幅画。
是壁画。
刻在后方青石壁上的壁画,浮雕壁画。
他同时也发现了这个大殿不同寻常的地方。
因为无论是道家还是佛家,殿宇都是供奉神佛的,而这个大殿既没有任何任何神佛,也没有鬼怪,甚至连妖像也没有。
反倒在本该摆放神佛的地方雕刻了一大幅壁画。
冬晨风走上前去,仰着头看着石壁上的浮雕。
整个墙壁上只刻了一幅画,画里也几乎只刻了一个事物,一棵树,一棵巨大的树!
这棵树顶天立地,树干穿过了云霄,叶片上托着星辰月光。再向上是模模糊糊垂下来的光华,树枝已不知延伸到了何方。
冬晨风伸出手抚摸着凹凸的石画,指尖传来坚实而有力的感觉,树皮的纹络竟也被雕刻的遒劲而苍老。
恍惚一股苍凉雄浑的气息勃然而出,冬晨风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再看去,树的一旁还有一条大河,河虽大,但平缓无波。
河的一旁刻着一个模糊的人影,依稀可以看出他也在仰着头,望着这颗巨大的树。
他的头上,掠过了一只鸟,正离开巨树向他身后的方向飞去。
壁画雕刻的流畅细腻,连那只鸟羽毛上的纹络都清晰可见,栩栩如生。
尤其是那鸟飞离巨树时向下匆匆瞥出的那一眼,极其传神,就好像一个君王正在高高的殿堂上藐视着天下众生。
冬晨风不禁深深呼吸,不觉的抚摸着这幅浩瀚的壁画,他自己的心都已经在渐渐的放缓。
他仰望着,就好像是在仰望着苍穹寰宇,渐渐的他的整个人都已虚化,他感觉他就好像是画里的一株草,大河里的一滴水,大河的水流平缓无波,他的心也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的人已融入到画中,他看着巨树之上,他看到了不知名的远方,他看到了那里缓缓的落下了一片光雨。
碧色的光雨。
他的身前真的绕着一片漫天飞舞的光雨。
而他身上的青金蛇牌不知何时已飘到了空中,蛇牌上青光收敛,金光却熠熠煌煌,忽然金光又如流水一般聚集,聚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奇异文字。
为首两字金光灿灿:洞虚!
不觉间冬晨风已盘膝而坐,一排排文字整齐地悬列身前。
时光仿佛已不再流淌,也不知过了多久。
或许并没有多久。
当冬晨风再次清醒时,一切的异象都已消失不见,蛇牌还静静地躺在他的手里。
冬晨风还在调整着呼吸,气息由百会灌入,循环经脉,就像是被月光清流细细地洗涤过了一番,全身舒泰。
气息悠长,万物交感。
突然,一阵冰滑的凉意从背后缓缓地划过,冬晨风倏地睁开了眼,一柄剑已划过肩颈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别动!”
冬晨风顿了一下,却缓缓站了起来。
“我叫你别动!”
冬晨风不仅站了起来,还一点点地回过了头,转过了身。
她一张口他就已经知道她是谁。
整座山上没有比它更好听的声音,刘璃的也不能。
冬晨风盯着她的眼,道:“七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