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此刻,玄霜强大的修为震撼了魔族,同样也震撼了云颠上的天庭,那些神侯仙官们,急切的聚集在一起,整齐划一的跪在含元殿外的玉彻广场,不停的叩首,朝天上的“紫微号”一遍一遍喊道:“求陛下速下决命!”“求陛下速下决命!”“求陛下速下决命!”......
这是为何?群臣所请何事?
原来,玄霜意外现世,统御花界击败魔族已不可逆转,那么天界期待数千年的花界统一大计,将毁于一旦。在此鸡飞蛋打之际,一众利益相关的仙班们居然发起了极其恶心的请命,即“花界被不明金仙强占,请陛下即刻命令天庭舰队出击,击杀不明金仙,恢复花界秩序。”
官僚集团的逻辑很简单,天帝肯定是要拿回花界的,那么这个出现的花神,无论她是锦觅与否,都不能改变她已经成为统一障碍的事实,在万年难有大好局势、魔族背锅的情况下,利用南斗北斗舰队的界面轨道轰炸,就可以让花神飞灰烟灭,之后就算有争议,一来可以搪塞天下,以局势危急混乱,判断错误错杀为理由,最多事后来个三祭六悼补救即可;二来还可以以花神违反天条,拒入天庭金仙册为理由,这是公然对抗天庭,意图叛乱的明证,诛杀她也毫无异议......总之,事关利益权力,什么事都可以有冠冕堂皇的措辞。
他们相信,自己侍奉的帝王,在最关键时刻,是个残忍无情的——权力生物,什么情情爱爱,怎能和一统六界的伟业齐平?看看金萨沙战役里,那些和他同样庶出的兄弟姐妹们,声声凄苦哀求他放过,都被他不留余地的一一诛杀,更何况锦觅,这个女人还是有夫之妇,那段情简直是天界的耻辱,陛下焉能为她放弃花界?
在求请的官员中,和大部分为花界利益求请的官员不同,太巳太乙等教宗领袖们却是借机要除去云澜帝位可能的威胁,所以他们的措辞最是激烈,居然用“上尽天权,下托众生”的高帽,劝诫陛下立刻下达诛杀花神命令。
请杀锦觅,成了帝王宝座,这个看不到的可怕存在,压给润玉的任务,这是权力的反噬!
紫微号上,面对舰上跪着的人,以及地面上黑压压跪着的人,润玉身似寒蝉凄切,心如万箭穿插,精神恍惚颓靡。
玄霜,我这一生唯一的爱,难道一千五百年前保护不了你,现在还是保护不了你?
这样的抉择本来很容易,一个点头,或者一个手势,舰队群密集火炮焦点轰炸,一切就结束了,大军涌入,权力交接,成不世功业,历代史册上都会记载——是我,天帝,润玉,收回的花界!
但,偏偏要你来换,玄霜,我说过要迎你回璇玑宫的,一起去魔界集市再给你买兔耳,一起去天河为你下一场持续一百年的流星雨,一起去人间的东西坊吃尽凡间美食,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将来会非常强大,他不会如我一般被太微涂瑶迫害,我一开始就会以圣神的标准训练他,我的龙族全部遗产都会给他......
润玉冷若冰霜,不辨悲喜的脸,突然嘴角抽搐,似喜似嗔,如怨如怒,一会呵呵的轻笑着,一会呜咽的悲鸣,一会低亢的咆哮,晶莹的泪在眼中时隐时现,显然天帝润玉,心中正在进行难以想象的天人交战,那块他最后保存的圣洁情感之地,在拼死抵抗着,皇权以及整个天界权力带来的巨大压力。
两股巨大的心灵力量的对抗,几欲让润玉疯狂。
跪在一旁的星君将领们,一见陛下如斯,心下明白,陛下是真舍不得花神。陛下,陛下,她都嫁给旭凤一千五百年了,你又何苦,何苦这样自伤自己,跟随润玉南征北战的将军们想到此,眼睛都红了。
“不要挣扎了,你又何苦这样逼迫自己,你啊,始终还是个孩子。”突然一个熟悉的,阴恻恻的声音在润玉耳畔响起。
谁,是谁?润玉惊道。
“是我啊,我的孩子。”说罢,一个衣着金光四溢,华丽至极的男子突然现出,揽住润玉的肩头,那披头散发下,是一张口吐鲜血面如金纸的脸。
“父帝?”
“是的,我的孩子,别再挣扎了,你当初下毒给我的时候,可曾有过犹豫,还有那些死于你剑下的兄弟姐妹们,你有过忏悔?你和我是一类人,孩子,你是上天来一统六界四海八荒的霸主,锦觅,不过是你的情障而已。”太微笑眯眯的,一个字吐出一口血的道:“一个女人算什么,失去梓芬也一度让我悲痛无名,但是,时间告诉我,她也就是个女人而已,除了她,有的是女人来我身边侍寝,相信父帝,只要你放开,一夜两夜,一年两年,百年千年,临幸千千万万女子后,你就会明白,女人在权力面前,什么都不是,哈哈哈哈。”
“对,吾儿,吾儿,你才是母神的骄傲,你才是母神最好的孩子,快下手吧,整个天下都在你手上。”在太微可怕阴狠的笑声中,涂瑶也现了出来,用殷切的目光看着润玉。
父帝,母神呵呵,呵呵......润玉看着两个业已死去多年的人,笑了,是要我像你们一样?呵呵......
“滚!都给我滚!”润玉突然厉声怒喝。
这一喝,把跪在他身旁的星官将军们吓了一跳,他们惊诧莫名的看着,孤零零矗立着的帝王润玉,此时面容恢复了往日的冷决傲然,那双眼睛就像漆黑深夜中宝石,赫赫彩光,显然,他们的陛下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陛,陛下,是要下诛杀花神的命令?”破军星君颤巍巍的道。
润玉星眉一扬,即要发布命令,突然被一个传音打断。
“陛下,花神,不能杀,臣妾恳请登舰亲诉。”说者正是天帝之妻——邝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