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搭伙出海(1 / 1)怒海烈风首页

老孙家的船是条单桅帆船,虽然不算很大,却是工艺精良,厚重的木质船身,长有二十来尺,宽八尺多,空仓出水五尺左右,桅杆和龙骨是用最好的铁力木做的,船身用的是泡过桐油的山樟木和青皮木,大陆龙船局建造。这船几乎花了老孙半辈子的积蓄,要不是走私货的积蓄足够丰厚,一般渔民家可是买不起这样的上等好船。船一拿到手的时候,就成老孙的命根子,取名日升号,宝贝的和他的亲儿子一样,最初几个月,老孙即使不出海也是吃住在船上。去年冬天又刚上了油。那淡蓝的天空和海水衬着油光闪亮的船帮,在对比周围渔家的小渔舟。就象麻鸭群里混进的白天鹅,说不出的惹眼,这会儿它就安静的躺在马蹄湾浅蓝的海水里,象等待着恋人的姑娘般痴情的等待自己的主人。

马蹄湾是金龙岛上最大最优良的天然港口,蜿蜒的望龙河便是从这里汇入大海,马蹄湾东西北三面与陆地相连,只有南面对着广阔的亚东海峡。海湾东西两面是雪白的沙滩,细白的沙子向海湾中缓缓延伸,沙滩在水线以上处宽不过百步,涨潮时更只剩下三十来步的宽度,沙滩后面是两座高近百丈东西相对而立的悬崖,一座叫东门山,一座是西门山,它们如海湾的两扇大门隔海湾相望,将一切狂风巨浪挡在了海湾外面。悬崖朝大海的一面是光秃秃的陡峭石壁,另一面则相对平缓些,两座山各有条小路通向山顶的古炮台要塞,当年这山顶上的两座古堡各备火炮两百多门,曾让觊觎他的敌人闻风丧胆。如今火炮早已经搬走,空留两座孤零零的麻石堡垒忍受风吹雨打,成了枯藤野草和各种海鸟的安乐窝。海湾的南面水深骤然增加,以至吃水三十尺的战船也可以放心停靠而无搁浅之虑,自然成了修建港口的绝佳之地。寻石阶登上东门山或西门山顶眺望远方,海天的边际成了弯曲的蓝色弧线,白色浮云飘于空中似乎伸手可触,各种海鸟翱翔与蓝色波涛之上,不时飞到半空又直直扎入深蓝的海水里。向下俯视,海浪在悬崖下不停涌动,每次蕴涵着极大力量的数吨海水砸在黑色的岩石上,巨大轰鸣传出很远,而泛出大片的白色泡沫,给蓝色的大海和黑色的岩石之间画出了白色的分界线。与此相距不过数百步的海湾内则是另一副风格迥异却又同样美妙的图画,整个海湾如一个巨大的马蹄踏出的印迹,海湾水下细白的沙砾依稀可见,映衬着浅浅的天蓝色海水象一块通透纯净的淡蓝宝石。而两岸纯白色沙滩则像是安放宝石的水晶底座,沙滩上椰树在海风中舒展枝叶如迎风舞蹈长袖翩翩的少女,在这样的美景面前,也难怪当年那些水兵乐而忘归长住于此。

今天正逢黄道吉日,是辛海平和老孙头合伙出海打鱼的第一天,一大早辛孙两家以及村中诸家长辈在老孙家院子里举行了一个小小的祭海仪式,众长辈和老孙领头,其他子侄男丁稍后,最后是两家的女眷,一大群人在热热闹闹的炮仗声里对着海神娘娘的神像三跪九叩,极尽虔诚之心。老孙家的闺女孙玉珠刚好跪在了辛海平身后,一弯腰便看见了辛海平一双大脚上打着补丁的鞋,细心的姑娘趁人不注意,用手一比便把辛海平大脚的尺码记在了心里。

说起老孙家的姑娘,称得上孝顺勤快,老孙媳妇多病,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便由她这17岁的姑娘家操持,浆、洗、缝、补、织渔网、晒鱼干,没有干不了的。这两年模样也是越发出落的漂亮,一头乌黑的长发散开象黑缎子般,雪白如贝的牙齿见人总露出笑模样,常年的阳光和海风并没有让她的皮肤变成渔民里常见的酱紫色,反而是细腻光滑反射小麦般的金黄光泽,一双乌黑的眼睛象是深山里暗藏的泉眼,常年的劳作没有损她丝毫美丽,反而赋予她一种佳玉天成的自然风采。渔民常年劳作在大海上,也塑造出大海般宽广的心胸和豁达直爽的性格,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辛海平去老孙家帮工几乎和定亲差不多,加上打小定过娃娃亲。孙玉珠也便没有城里姑娘那么多的矜持,心里已经把辛老刀看成了自己的小丈夫,只是没好意思明说。

仪式完毕,这眼看要出海了,孙玉珠偷偷从后面拽了拽辛老刀的衣角,将手里一个荷包塞进了他手里,一转身便走了,老刀傻傻的看看手里的荷包,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接到女人送给他的东西,想着想着,脸不由的红,也没敢打开看看,赶忙把东西塞到自己的贴身衣兜里,好在他常年风吹日晒面膛黑红,到没人察觉他的腼腆。

在马蹄湾的栈桥前,老孙头已经站在日升号船头,威风凛凛如出征的将军,一边微笑一边向送别的众人招手,老刀望着自己刚成寡妇便明显苍老的母亲眼中的淡淡的忧虑,和用期盼崇拜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弟弟,几句涌到嘴边的安慰话卡在嗓子里,憋着说不出来,只是缓缓的挥手告别,眼角又忍不住瞥向躲在人从里的玉珠。这时海上风起,老孙头一声令下:“海平,升帆,顺喽~~~!”随着他的号子,辛老刀收拾心情,麻利的收起了锚,用力拉开大帆,一拽帆绳,老孙头一个左满舵,日升号灵活的转了个大弯,向着深蓝色的无边大海轻快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