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她在还不懂得何谓政治斗争、不懂得漫长的“星际移民”历史意味着不同星球上的人类之间有着千种纠葛、不懂得统治者对欲望和权力的嗜好、也不知道人间恩怨的来处与过往,就此以决绝的姿态行走在政治秀场上。
那时的火星风起云涌,多少人在争取“行政自决”的洪流里淹没了自己。虽然,最终朝代更换、“地球共和”孤居一隅,但火星的安宁时光也被硝烟呛伤——“新移民”与“老移民”在各种场合互相攻击、情感割裂在岁月的长河里向两头奔忙。
在那个纷乱的年代,每个火星人都有权朝着自己心中向往的生活追逐,却也难免月迷津渡。终于,在很久以后两股政治势力形成了两个互相对立的党派,各自代表了新老“移民”争取在火星上的生存权益。
其实,在各个统一的星球或分散自治的城邦,都还在努力寻找适合自己的政治方式——不要过于繁复、要有足够高的行政效率,但也不能过于简单、不能对人权没有保障。只是,生冷的政治机器难遂人愿温情,虽然大家都想星际间要和平共处,却总是风波四起。
“水星联邦”与“地球帝国”有着很大的不同,它是人类在太阳系里建立起来的最年轻政体。虽然远离火星,但水星社会的潮气蓬勃、自由民主令几乎所有火星人都心驰神往。这里有一座庞大的“太空城”和117座地面城市,人口近87亿!
“从太空中看去,水星的表面有巨大的急斜面,有些达到几百千米长、三千米高。”快要到达时,肖恩打破了一路的沉默介绍说,“水星表面受到过无数次陨石撞击,到处都是坑洼。当然,也因为这些撞击,才有了今天驰名太阳系的盆地城市。在盆地之外是撞击喷出的物质以及平坦的熔岩洪流平原,我家所在的轮科市就位于这样的平原上。此外,水星在几十亿年的演变过程中,表面还形成了许多褶皱、山脊和裂缝,彼此相互交错很是雄伟,这也让水星成为了星际旅行者的胜地!”
“更多的人来这里是为了近距离地看看太阳吧?感受那包裹着整个大地的日出景象!”瑞贝阿卡不屑地说。曾几何时,她是想过要和肖恩一起守在这里,远离火星,做他的妻。她还幻想过,他们的家有深深庭院、有雕花木窗、还有爬满藤蔓的老墙。这里有强烈而不炎热的阳光,盛产她最爱吃的甜瓜,她将用柔情给爱人缝制衣裳。日子会如流水在指尖划过,在他温柔目光的陪伴下。
但自从第一次争吵后,她就知道一切都只是想象,这世间根本就没有平淡的美好。但是,她不知道,纵然她喜欢田间小憩的生活、躲在太阳系最边上的角落,纵然她放逐自己、远离了人间烟火,命运注定了她将在这个宇宙里燃烧成烈火!
“水星有两种地质显著不同的平原。”肖恩没有理会瑞贝阿卡的话,继续介绍说,“一种是在坑穴之间、起伏平缓、多丘陵的平原,这也是水星表面可见最古老的地区,早于猛烈的火山口地形。另一种是广泛的平坦区域,布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凹陷,和月球的‘海’非常相似。”
“但这种平原只分布于卡洛里盆地周围。”瑞贝阿卡接上说,“你好像提起过轮科城就在卡洛里盆地边上。”
“是的。”肖恩抓耳挠腮道,“你不要嫌弃,虽然轮科市并不是伟大的盆地城市,但已经是水星上的二线城市了,繁华稍逊一点而已。”
肖恩一直以为瑞贝阿卡是一个贪慕虚荣的人,和他这个水星人在一起纯粹是时髦恋爱观的彰显。肖恩觉得她孤傲、清高、敏感,但他不知道她喜欢一个人,可以低到尘埃里,从此哪怕寂寞也可以安然一生。她让自己爱肖恩爱到卑微、爱到不知所措。年轻的瑞贝阿卡就如同含苞待放的花蕊,在清晨露水下等待他叩开自己的心扉——虽然已经委身于他,却从来不曾可以对他尽诉无讳。
“在太阳系的八大行星中,火星、金星、地球、木星、土星都有磁场,但只有水星是除了地球之外唯一拥有显著磁场的,这给环境改造带来了便利。”肖恩说,“但是,因为水星离太阳太近了,为了避免温室效应导致的高温高热,改造后大气还是非常少。这导致地表白天气温虽高,但晚上常常低至零下70-80℃!”
瑞贝阿卡跟着他来水星,从来没有贪图过绮丽的城市、也没在乎过恶劣的天气。与他的相识本就是一场奇缘偶遇,若不是那深情一眸,大可以陌路擦肩而去。当肖恩走进她视线里的那刻起已然成了她心里的风景,当然她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个韦一会在未来将诺言轻许。
“我们需要不断地进行补充才能维持火星大气层的存在。”肖恩一说起他的专业就会停不下来,“补充方式是‘就地取材’——捕获太阳辐射的粒子、还有被引力场俘获的火山蒸汽以及两极冰冠的除气作用。”
有时候,瑞贝阿卡听他讲起工作,心底会涌出莫名的感动——他的事业多么不易,也会因他为行星环境提升所作的努力而感到温馨,为能与这样的人相遇、相恋而感到庆幸。
“水星南北极环形山的温度常年恒定,因此成了人类最早的殖民地。‘水星联邦’的首都就在北极,那里有全水星唯一的大海。”肖恩看到了瑞贝阿卡眼中的温情,他知道年轻的女性愿意听他充满智慧的话语,“对了,虽然火星人的构成主要是欧洲裔和美洲裔,但还是有15个城市用的是你们东方人的名字命名。”
这次,瑞贝阿卡没有介意他把自己和地球上的亚洲联系在一起。她心想,也许有一天,他们会分离,因此不必为这些微小的过错而令他诸多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