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栖川的面前凭空炸起来一团白色烟雾，烟消云散之后，一位穿着粉红色传统和服的少女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少女看起来活泼可爱，蓝色的秀发上扎着几支漂亮的簪子，在后脑勺处扎成了一条长长的马尾，直坠及腰。

玄栖川眯起双眼第一次仔细打量这只幻化成少女形态的桃花妖，面目皙白，杏眼明瞳之间一汪秋水在月色下闪闪发光，让人不由得心情愉快而且松懈不少，哪怕少年并算不上一位十足的人。

少女的左眼眶处有一块用颜料涂抹出来的粉色樱花，看起来就像是京都府某位大家的手笔，秀色可餐。

玄栖川站立了会，然后伸手摸了摸少女眼眶的那只樱花图样，黑色瞳眸之中波光粼粼，似乎是含着许多精彩而又奇妙无比的故事。

少女后退数步，本能的躲避了来自男人的一双大手，羞怒道：“啊！玄栖君！请注意你的行为好么！我可是一株独立于百花之间，秀色于春，引得无数大诗人大文豪们作诗赞美的美丽桃树啊！”

玄栖川噗嗤笑出声来，他没想到这个小桃妖倒是不谦虚，得意洋洋的介绍着自己。

“桃花妖便是桃花妖，贴着樱花的贴纸做什么。”玄栖川白眼道，同时又轻声教训道“原本黑色的头发就挺好看的，怎么还要染成蓝色的，跟妖怪一样。”

这时玄栖川也看出来了，那抹秀丽的樱花并不是某位大家亲手画就的，分明是路边几十日元一张的贴图，从这之中也看得出，这位妖怪少女的日子其实也不怎么宽裕。

少女眨了眨秋水长眸，笑嘻嘻道：“可是烁华本来就是一只妖怪啊。”

烁华是玄栖川给少女起的昵称，虽然少女一直申明自己的名字是浅川秀柰子，可是少年并不在意，仍是按着自己的习惯叫着，时来久往，浅川秀柰子也渐渐习惯了烁华这个有些生疏的名字。

在少女短短六百年的生命之中，他似乎曾数次听闻佛家僧人或书生文士在自己面前提起过这二字。

只是到如今，这些记忆已经十分生疏，乃至于斑驳生锈，再难提取出来。

玄栖川从一开始便不甚在意少女对于自己名字的微弱反抗，就好像是自己现在这般毫不在意一位大宗阴阳师的警告，执意从他的六灵竭方咒之中救下这只可怜的桃花妖一般。

“栖川君，那位阴阳师一定很强大吧？”

少女停下来脚步，瞪大了眸子看向玄栖川，认真的道。

她看到了少年孤身闯入已经落下的大阵之中，也看到了那位阴阳师祭出来的一件件或神圣或奇诡的杀器，每一件，都能够让自己魂飞魄散。

而那时，自己也体会到了烈火燃烧的疼痛，感受到了气息溃散，灵魂崩析的前兆，那就好像是极冷而又极热的气流从自己的每一个毛孔之中渗透而入，直到心房，然后顺着血管，侵袭五脏六腑，将一切焚毁于躯体之中，若是少年晚来一步，自己或许就会魂飞魄散，再也没了往生与来世。

这是大阴阳师的威力，也是自安桃时代开始护佑日本至今不受邪魔影响的根本。

而少年纵使自称是天人下凡，可是...又怎么不会疼呢，她分明的看到了少年在落入大阵一瞬间脸上的表情扭曲，就好像是，那时的自己。

见到少女瞪大了眼睛，杨衍轻呼了口气，他想说，疼，真的很疼，即使那些阵法都只是针对邪魔而设计的，对自己的影响不过只有原来威力的三四分而已，可那位阴阳师的修为终究不低，若非自己的仙人体魄足够强健，恐怕也无法在那位阴阳师一连串的法宝进攻之下安然无恙吧。

还在上高中的谪仙人双手负后，笑着对少女道：“我可是天人，怎么会怕一个凡人的？忘记那日我跟你所说的了么？只要你不作乱，全日本，没人动得了你。”

那少女噗嗤一笑，扮了个鬼脸笑嬉笑着道：“那你可要保护我一辈子了啊，我们植物成精一直是鬼神之中最善良的了。”

少年摇头笑了笑，望着少女的背影淡淡的吐了口气。

他与那位阴阳师的最后对话，仍在耳边回响，显得嘈杂刺耳。

“若有一日此妖成患，望尔不悔。”

“她只是生而为妖，并不是作乱成妖，望大师知晓。”

“我的灵眸从不会看错。”

“请您相信，我的眼睛，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