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冯异所料，林唱晚在用完那式“斗转星移”后，便跟泄了气的气球般迅速萎靡了下来。好在为了避免过于招摇，她们没有选择凌空飞行，而是像做贼一样飞檐走壁，隐匿在无人察觉的黑暗当中。

但就在林唱晚脱力，意识溃散准备晕过去的刹那，有数道身影径直落到周围，将四人团团围住，包在中间。弄得爱岗敬业的林唱晚一个激灵，愣是将已经逐渐消散的神智全都逼了回来，手执长剑，将众人护在身旁。

“丫头，”知秋率先出手，按住剑身，温和道，“风头不可出太盛。”

不管林唱晚有没有听出知秋藏在话里的维护和劝导，唐雨眠都坚定，且义不容辞地接过了话头：“就是啊，虽说在修为上我是比你差些，但若论杀人……”

她一拍胸脯，眸内波光粼粼，狡黠灵动，竟也是澄澈无暇的：“我可比你厉害多了。”

自愧不如的林唱晚咽了口口水，虚弱沙哑道：“你不怕杀人？”

“起初是怕的。”唐雨眠轻手轻脚地将戏子放下来，运起唐家内功“玄天功”，纤长却遍布细小疤痕的手指微微律动着，趁敌不备倏忽一指，便有小刀闪电般地往外射去。

那全身裹着黑布，蒙了面看不清楚样貌的敌人大动脉处被擦出一条长痕，待到鲜血喷涌而出，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要伸手去将伤口捂住。可惜为时已晚，在将脑子里的想法付诸于行动之前，他已经痉挛抽搐着倒下了。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林唱晚不由想到方才在金鳞阁内，药宗弟子评论的那句话——当真是好刁钻狠毒的功夫。

“可是在这个以修为立足的时代，我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我。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本是世间法则，”唐雨眠踏鬼影迷踪飘忽于人群间，声音时上时下，时左时右，显得有些虚无缥缈，“我非嗜血滥杀的穷凶极恶之徒，但若有人要撼动我心中正义，亦或是想伤害我所守护的人……”

清脆的声音蓦地转冷，林唱晚甚至能想象到那张如花笑靥迅速阴沉下来的表情。伴随着暗器射出的“嗖！嗖！”声，包围他们的人竟瞬间倒了大半。

唐雨眠始终没将后话补全，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她矢志不移的决心。

“许久不曾见到如此炽热鲜明的颜色了，真是个好让我动心的美人。”有人含着笑意，轻而易举地穿过重重包围，走到她们面前——手执一把半开的湘妃竹祥云暗纹折扇。锦衣貂裘，环佩美玉，目若鸦羽，睫如蝶翼，里头有着连夜色都遮不住的潋滟流光。

作为唐门门主的女儿，唐家正儿八经的大小姐，唐雨眠的一言一行里，都蕴含着被名门望族，衣食无忧，天赋异凛等光环堆积起来的骄傲底气：“以我的姿色，在你傀儡山庄内可否同最上等比肩？”

“傀儡山庄？”林唱晚有些讶异，微不可察地好奇，“他就是昆仑九思？”

傀儡山庄坐落于万祖之山昆仑虚，以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傀儡与傀儡术闻名遐迩。坊间传闻里说昆仑山内有道家仙主西王母；有管理天上九域，人面虎身，生有虎爪和九尾的陆吾；还有土蝼，钦原，青鸟，鹑鸟等奇异神兽，同蓬莱一样，是个被万宗朝圣，众生敬仰的圣地。

在旁暗自恢复真气体力的林唱晚眼尖地看见方才被唐雨眠击中要害，已经倒下了的杀手们有不少又重新动了起来，动作甚是扭曲僵硬。就知道组成这支浩浩荡荡军团的不是人，而是来自傀儡山庄的傀儡了。

“恩。”知秋轻轻答道。

“唔……”九思认真仔细地打量唐雨眠身上的每一处，“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啧啧啧，你这眼神劲儿啊，”唐雨眠摇摇头，嫌弃道，“离瞎怕也不远了。”

“再等些时候罢，”九思将手中折扇“唰！”地撑开，笑道：“相信只要再等些时候，唐大小姐一定能成为真正有韵味的美人。”

扇叶的绢面上写着“后生拜访”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有意的谦逊显得愈发狷狂，同其气质甚是相符。

“少来，”唐雨眠甚是嫌弃的摆摆手，而后眼波一转，笑得有些贼兮兮的，“所以傀儡庄主拦我的路，究竟是为的什么？不会……也是为了这娘里娘气的小白脸罢？”

如果他的目的也跟方才那群修士相同……

吃瓜群众林唱晚眼睛一眯，手握剑柄，准备出鞘——九思身后那群傀儡看起来很难对付，要拦他绝非易事。

“是，也不是，”九思将手中折扇打开，笑说：“金鳞阁头牌和三万两黄金，都是多么不值钱的东西，加起来，不过堪堪换我一个出场罢了。”

他眸内有眼波流转，走到戏子身前，用折扇轻挑其下颚：“不过现在，林老板，我愿意……答应你的请求了。”

戏子反感地偏过头，伸手将折扇挡开，声音清冷：“别碰我。”

“啊呀呀，这可不像是有求于人的态度，”九思摇摇头，笑得非常愉悦，“要知道现在你的命，只有我能救。林三顾啊，我劝你还是识相些罢。”

“只有你能救？”唐雨眠一挑眉，轻笑，“这可不见得。他为人虽不怎么样，但总归混了这么多年，不至于一个朋友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