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叙闻言如遭雷击,跌跌撞撞地冲过去夺过那文章仔细翻看,脸色越来越苍白。
他明明从未抄写过这文章,为何那字迹会和他的一模一样?
“是你!”他想起方才周明嘉那妹妹明明没看过那文章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顿时一个激灵,恶狠狠地看向周裴。
那位大人能给他一篇和同周明嘉字迹一模一样的文章,那这世上定然还有旁人能做到……而信封是他今天早上才放进去的,如此短的时间里,有可能将此物掉包的就只有今日突然出现的周家姑娘了……
周裴正站在明嘉身后,见状面不改色地向前一步:“怎么?杨公子被大人们抓了个正形,就要污蔑是我家公子逼你抄写的吗?若我家公子如此恶霸行径,又为何要将这东西藏在自己柜子里?依小人看,恐怕要杨公子日夜随身带着,才更安全些。”说着又长长叹了口气,“世人都说权贵欺行霸市,依小人看,仗着自己出身寒门构陷权贵的事情,也是大有人在。”
“这位小兄弟说的是啊。”这番话不知怎地触动了祭酒朱大人,引得他连连点头称是。
顾言庭斜了他一眼,后者立刻悻悻,低声解释道:“啊呀大人不知道,从前卑职刚进京的时候,就有恶邻平白无故砍了卑职家门口种的树,还诬陷说是卑职占了他家的地,硬是要赔偿呢……”
“行了行了。”顾言庭不耐地制止了朱显不合时宜的话家常,眉头并未松开。
那小厮说的有些道理,但此事蹊跷之处还很多。最大的疑点就是,若真是那杨叙干的,他怎么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于是看向那面容白净的小厮的眼神探究之意不减。
周裴在那眼神下却岿然不动,一双黑漆漆的瞳仁紧盯着额头冒汗的杨叙。
杨叙脑袋嗡嗡作响,与那双此前看上去水意盈盈的眸子对视上片刻就起了一身寒意,完全听懂了周裴的意思。
他如今手头上没有那张以假乱真的周明嘉手写文章,只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万一伤不到周明嘉分毫,那位大人定然不会庇佑他。而一口咬死了周明嘉,必然会引来周家人雷霆般的报复,他无权无势,拿什么和周家斗啊……
“大人,小人一时糊涂,为了保一个学官的职位从知情人那里买来了这文章题目,还望大人能网开一面……”
副榜考试的重要性远远比不得正榜,往往只是几位德高望重的大人随意命的几道题,保密性欠佳,贩题者总是屡禁不止,端看有没有财力和人脉去买题了,因此一个知情者说出口,倒没有人去追究究竟是谁。
周裴看着扑通一声跪下的杨叙,总算微微松了口气。
前生今世,她还是第一次拿周家的权势“仗势欺人”,还好,这杨叙是个聪明人。
朱显见他认了,也松了口气:“既然这杨叙承认了,还请大人做决断吧。”
顾言庭没有说话,一直瞄着他反应的周裴暗暗叹气。
这位顾大人,能力自然是没话说,可实在是太偏执了,什么事情都喜欢刨根问底,查个水落石出……前世,那伙奸人正是利用了顾大人这一点,用了这样一个小圈套近乎毁掉了大哥的仕途,亦重重打击了周家的名声,待到几年后终于查清楚了,那时却为时已晚……
她行了一礼,走到顾言庭身侧俯身耳语了几句。
顾言庭眉峰皱起,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沉声道:“杨叙品行不端,意图舞弊,即日起夺去在国子监听学和参加副榜考试的资格。”
旋即挥袖离去。
朱显跟在后面离去,走到杨叙身边时终于露出几分学官的恨铁不成钢:“也不知从前的才学有几分真几分假……”
石青长袍少年脸色越发苍白,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明嘉如木雕般在原地静止不动了许久,这会儿才仿若恢复了些力气:“杨兄,你这又是何苦?以你的才学,正正经经去考试,必然能金榜题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