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青衫说完,岳彩灵的脸色更白了,岳夫人心里一沉,“彩灵,你当真说过这话吗?你爹爹对你如何,你心里应当清楚。就算你心里有想法,也该直接跟我们说,让你姐姐来闹,却是干什么?”
岳彩灵心里怦怦乱跳,慌急道:“我……我没说!”
岳青衫就知道她不会认,故作惊讶地道:“呀,不是你和我说的,今天陈家的人来送拜帖,多半会和爹爹索要你的姓名八字,让我今日就去找爹爹说,再晚了就来不及了?不然我怎么知道爹爹给你许了陈家,又怎么知道陈家的人今日会来?”
岳彩灵的脸色顿时一变,岳青衫道:“我还问你如果我去说了,爹爹也不答应怎么办?你说爹爹向来最疼我,如果他不答应,我就去哭闹,当着陈家人的面,他脸上过不去,就会同意的,是不是?”
“荒唐!”岳文成忍不住出声呵斥,岳彩灵做贼心虚,与岳青衫这样一对质,便无从狡辩了。
两人毕竟都只是孩子,岳夫人还哪能看不明白?她皱了皱眉,心想彩灵表面上乖巧和顺,怎么背地里总是怂恿别人当枪使?她以为昨日青衫在陈家人面前闹了一番,折损的是她的名声,却不知道岳家的女儿本是一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她自己岂不是也要受牵连?
岳夫人看着岳彩灵,面色越来越不善,岳彩灵心里咯噔,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索性又掩着嘴抽泣起来,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落。
岳夫人叹了一声,道:“罢了,你们都回去吧。此事就此作罢,陈家的聘礼已经收了,若没有意外,断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她看向岳彩灵,“陈家的人品家室,我和你爹爹都是是查过的,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也不会委屈了你。若你心里再有什么贪图陈家富贵,抛弃女儿不顾的话,大可以来和我说,你说的出道理,我就依你,如何?”
岳夫人言语柔和,却另带着一股威严,那一双漆黑的眼眸看来,没的让岳彩灵一阵心慌,她连忙低头道:“知道了。”
岳夫人又对岳青衫道:“还有你,不过这么一点小事,就对你爹爹大呼小叫,还当着外人的面,哪有一点大家小姐的教养?你妹妹小不懂事,你还不懂吗?打明儿起,罚你禁足七天,好好反省反省。”
岳夫人是慈母,平素里都没怎么说过重话,更别提罚她禁足了。岳彩灵见她被罚,心里一阵幸灾乐祸,口中却道:“太太,都是彩灵的错,不关姐姐的事儿,太太要罚就罚我吧!”
岳夫人冷冷地道:“你莫插言。”转身又对青衫道:“你听明白了么?”
看着母亲凶巴巴的模样,岳青衫却感到鼻子一酸。此刻她活了两辈子,哪里还会不明白母亲的苦心?母亲气的不只是她胡闹,而是她如此沉不住气,如此容易被他人教唆。
这气里分明是带着心疼和担忧的。
“知道了,娘。”岳青衫乖乖点了点头。她觉得自己也真的需要被禁足。她要在这七天里静一静,好好想一想这辈子该怎么过。
毕竟她此时身上还有一门不能嫁的亲事呢。
定远侯府的世子,楚玉桁。
其实青衫对于楚玉桁已经没有多少恨了,她想可能一开始楚玉桁就没有爱过她,十五年来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可是既然他想娶的人是岳彩灵,为何不直接说出来的?如果当年她知道,一定不会挡在他们两个中间,不为成全别人,而是不想葬送了自己。
想起上辈子她确实太执着,一旦爱上一个人,就倾尽所有,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她和楚玉桁相识在一次赛马场上,大周尚武,上至帝王,下至百姓,皆爱好骑射。只是马儿难养,寻常人是骑不到的,只有京城才开了几处大马场,所以骑马赛马,就成了勋贵圈中既流行又有面子的娱乐活动。
岳青衫好动,马骑得也好,可是那次不知道怎么,她座下的马突然受了惊,撒蹄奔跑,把马场的围栏都撞碎了,好几个训马师都没能拦住。
京城的马都是精挑细选的,高大强壮,若将青衫摔下来,那可是非同小可。岳青衫吓坏了,大声呼救,就在她即将摔下来的瞬间,正好便被一个男子所救,落到了他的怀里。
岳青衫抬起头,只见公子年少,玉冠锦衣,翩翩浊世,楚玉桁垂眸望着她:“姑娘没事吧?”
他的眼眸是那样澄澈,岳青衫望着那漆黑瞳孔自己的倒影,几乎呼吸停顿,全世界都缩在了那一点,再有逃不开,冲不破了。
那一刻,她芳心乱跳,满脸通红,醉在这少年的眼中,这一醉,竟然就醉了二十年。
后来她知道,这个少年,就是定远侯府的世子,有京城玉郎之称的楚玉桁。
事后楚玉桁将青衫送回了家,第二日,岳家上门道谢,一来二去,两家便结交下了情谊。而岳青衫更像是中了魔一样,满脑子都是楚玉桁,搞得岳家夫妇大为头疼。
楚玉桁也很喜欢青衫,亲自上门道歉,说都因为自己行为不端,给岳家添了烦恼,若世叔不弃,愿求娶令爱为妻。
岳文成听完,真是百感交集。忠勇伯虽然在朝廷上得势,可毕竟定远侯爵位在那,也算是门当户对。更难得的是他的相貌人品,还肯娶自己闺女……当即点头应允。
岳文成和岳夫人一说,岳夫人也叹了口气,“这小楚……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