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娆还记得昨晚沈太师骂她的时候,说她不懂礼数,没有家教,有辱门风。这可当真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因为沈娆的母亲在她三岁时便郁郁而终,沈娆自此以后一直都是养在沈老太君膝下的。
所幸沈娆哪都不好,就是一张脸长得娇媚可爱,虽然沈太师经常因为沈娆犯事而责罚于她,但沈老太君却十分喜爱这个孙女。也正是因为有了祖母的纵容,前些年沈娆十分地肆无忌惮,在府中胡天胡地。
可惜沈娆十岁时,沈老太君便仙逝了。此后许是渐渐长大,沈娆也就收敛了些。现下她和哥哥姐姐一样,在沈府内辟了院子独住。
此时,丫鬟连翘和桑儿正扶着被罚跪了一整晚的沈娆往她的菡萏居去。
没想到这沈娆真的在祠堂正正经经地跪了一夜。现在她的腰、膝盖和腿简直疼得不是自己的了。
她一定要尽快改变大家都认为她是个纨绔的认知,不然照沈太师这样严厉的家教,没等自己作死恐怕也被体罚成残废了。沈娆心里边思索着,正被随侍的丫鬟们扶到软榻上休息。
但她还没上塌,就听见外院的嬷嬷来请三小姐去正厅。
于是匆忙间让旁边的侍婢帮着梳头换衣,才出厢房就见到了前来传话的家丁。
“父亲可有说是何事?”
那小厮当然不知,只是告诉三小姐,太师回府后脸色瞧着不大好,切勿惹怒了老爷。
沈娆跨进正堂,行了礼,“父亲大人安好。”
只听见坐在官帽椅上的沈太师冷哼了一声,将茶盖扣了几下杯缘,继续细品着他的庐山云雾。
沈娆现下十分乖巧地站在一旁侍奉,两盏茶的功夫后,沈太师才开口。“为父一点都不安好,教女无方。我且问你,你可知错?”
“父亲大人,娆儿知道错了。”说罢,沈娆顺应地低下了头,一副认罪伏法状。
“那你说说,错在何处?”沈伦将茶碗重重地放在了桌上,一脸严肃地看着小女儿道。
“我……我错在不该偷偷出府。”沈娆在堂下十分小声地说。
“还有呢?”沈伦继续问。
还有?还有什么?难道要说原身觊觎未来姐夫然后去宫门口守株待兔?这话有点太过直白,她可说不出口。
“还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娆儿的婚事全听凭父亲做主。”她换了个方式表达,这应该没问题吧。
“混账!你长嫂还未过门,两个姐姐也待字闺中,你就提出婚嫁之事,将你兄长和阿姊置于何地?”
唉……大周尊儒,犹重礼法,何况自己父亲还是那种食古不化的文人。
这一般人家迎亲嫁女的,大都依照长幼顺序为先后。如果一家之中先嫁次女,那么旁的人就会想了,这府中长女是否有问题,是品德有失还是身体有疾?
看来自己什么都不该说啊,一说就被骂,沈娆心中默念道。
“父亲,我……”沈娆还想解释,自己再不会和长姐抢太子了。毕竟那太子,她连面都没见过,怎会喜欢?
她又不是原来的沈娆了,格局就这么小?眼光就那么狭隘?
太子?太子算什么!她要嫁就嫁天下最有权势之人,要么就是最具才华之人,再不成也得是长相最俊美之人。
且不说太子头上还有他爹呢。这屁.股.没坐到龙椅上,谁知道位子稳不稳呐。再说就连书中也只有寥寥几笔带过,说太子慕容珩虽去年才行冠礼,但已掌诏狱数年,政事未有失。
她还记得,当今圣上景祐帝在之前书里的描写就是长得不咋地,这太子很有可能是个脸丑体胖的。
“你给我回去好好地反省。你的两个姐姐都安安静静地在闺中读书、做女红。怎地你就如此行为无状?从小便性子顽劣,本想着有祖母教导,你还能性格乖顺,这两年你却越发失礼。不好好地管教你,更对不起母亲大人的嘱托。回去把《女诫》抄二十遍,今后没我准许,更不准出府。”
沈伦想到昨日沈娆与他的争吵就心烦意乱,什么姐姐有的她没有,自己不是亲生的诸如此类。他一世英名怎地就教出这样的女儿家来,于是今日更不想与她多说。
沈娆应了之后便往回去,抄《女诫》就抄《女诫》吧,谁叫原先的自己那么作呢。
她该啊。试想一下谁喜欢吃硬不吃软的?沈娆在心中慢慢计划着讨沈太师开心的点子。
这时,在回廊里迎面走来了一个玉软花柔、弱柳扶风的女子,身旁随侍着四个丫鬟,这应该是自己的姐姐了。
书里说二姐沈婕常年抱病在床,那应是面色苍白带有病容的姿态才对,而眼前这位却是朱唇粉面,看来是自己的长姐沈妩。
“阿姐安好。”沈娆福身,她不禁打量着这位京城的名媛淑女。
“小妹,我才听闻父亲罚你跪了一整夜的祠堂,父亲对我们向来严格,你也莫难受。我这里有上好的膏药可以活血化瘀,待会让杏雨给你送去。”沈妩似是已经习惯了自己妹妹的这般无礼,但依旧还是一副善解人意的长姐模样。
“多谢姐姐,父亲罚我是应该的。娆儿知道错了,这便回菡萏居好好反省。姐姐快去给父亲请安吧。”这长姐看起来秀外慧中,亲近温和,看起来两人关系并没有很僵。
她认为自己之前屡次得罪沈妩,沈妩见了她要么是厌恶要么是冷淡,怎么偏偏那么好脾气?
而此时的沈妩也十分地奇怪,自己的这个三妹从小就针对她,这两年二人虽碰面,但她也绝不会像今天这般亲密地向自己问好。
今日的沈娆和沈妩心中都有疑惑,两人简单问候之后便各怀心思地走了。
沈娆继续思索着,没记错的话她的长姐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那她是何时成的太子妃呢?
可千万别等她还没开始姐妹情深呢,沈妩就嫁了。那时候再来个打击报复,给自己穿个小鞋什么的,她不就还是个炮灰?
其实之前书中的剧情也有写道,天家于上元节之时赐下了文房四宝等赏赐给沈太师,但朝中有人在私下议论说,其实是皇后殿下看上了沈府嫡女有意聘为太子妃。
好吧。这下沈娆意识到了,剧情外挂是没用的,戏该怎么演全要靠自己。
既来之则安之,她要努力保全小命,与他们成为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然后凭自己本事在大周发光发热。沈娆一边想着,一边回到了菡萏居。
两遍《女诫》抄完后,她实在是困得不行了。
管它呢,明天再说。于是又唤来侍女服侍着拆了钗环。
现在的沈娆连洗漱时两眼都是懵的,手也抖得不受控制。原来这抄经抄书的,感情是个这么累的活,这二十遍何时是个头啊?
今晚,她几乎一沾枕头就睡了。
寝室之外,花草微动,似有轻风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