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36 章(1 / 2)顾宁首页

小鸣花还是喜欢在门口接人。

章尔雪叹了一口气,她让司机过门时停了下来。大门口去奶奶住处仍有一段车距,车门打开,小鸣花便安安静静的坐了上来。

她的神情有些紧绷和不适。

她软糯糯又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尔雪小姐,你回来了。”

“嗯。”尔雪在等她的下文。

可她却拘谨的坐在车里不说话。

章尔雪便问:“我回国你不开心吗?”

“开心。”

章尔雪看她,她紧绷的小脸上,透出些不知所措。

章尔雪又看她,她的眼睛里还带着些许难以察觉的喜悦。

她至少,应该还是有些开心的。

车子很快便到达章奶奶的住处。

章老太前阵子感冒过,咳嗽一直没好。这些天突然严重了,她一直抗拒见医生,仅简单吃些药膳。拖到前两天医生一看说是肺炎。此时,老太太躺在床上打吊针,章尔玺和章尔邈都在一旁伺候着。

章尔雪到时,章老太刚睡醒。她向来最疼章尔雪,醒来一看她竟在身旁,心情大好,拉着她说了一通话,午饭也多吃了两口。

她陪着老太太聊了一会。刚出房来,又被章尔玺抓住问了学业,尔玺姐姐近来对她严格了许多,总爱强调无论什么事,学业最重要。

章尔雪撒撒娇,信誓旦旦的表示,她定会好好学习,不丢章家的人。章尔玺才放了她。临走前她却又突然感叹道:“几月不见,你又长高了。身高是个大人模样了,莫要再淘气了,有空多陪陪奶奶。”

章尔雪调皮的眨眨眼睛,调笑道:几个月不见的姐姐,竟成了爱叨人的老妈子了。

章尔玺走后,尔雪便回了房。不意外的小鸣花在房里等她。

她仍坐在她平日里常坐的那个位置上,她的双腿仍跟从前的习惯一样盘在一起。

尔雪进去的时候,她便站起来了,神情里有些慌张。

“你怎么了?”章尔雪坐到沙发上,她拍拍沙发:“过来坐。”

小鸣花摇摇头,她坐在地毯上,比尔雪矮半截,说话的时候需要半仰着头。

“几个月没见,你变了些。”章尔雪扯掉胸前打好的蝴蝶结,两条白色的丝带软软的垂在胸前。

这个蝴蝶结系得太紧,已经勒了她一天了。她松了脊背,靠在了沙发上。

小鸣花看看她,小声的说道:“你回来好像不是很开心。”

“我当然不开心。你骗了我。”

“没有。”小鸣花急道。

“你答应了我一起去美国,后来又不去了,还不接我电话。这算不算是骗我。”章尔雪觉得今天的上衣勒得她透不过气来,她伸手解开衬衫最上头的两个扣子,衣领翻开露出胸前莹白锁骨来。

“我…后来不是解释清楚了么。”小鸣花低头整理一侧被坐皱的裙子,她觉得尔雪小姐回来之后比以前冷淡了许多,她想了想又说道:“你…在美国有认识到新朋友吗?在那读书好吗?”

“读书还行吧吧。倒是认识了几个不错的朋友。”章尔雪的语气淡淡的,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是非常感兴趣。

小鸣花偷偷看了她一眼,她正歪头用手指绕弄胸前被解开的带子,神情心不在焉的。

尔雪小姐似乎不是很想跟自己说话,是自己说的话题太无聊了不值得回答吗?

小鸣花微微失神一下,尔雪小姐在美国大概是有很好的新朋友了吧,她语气难掩失望的答道:“噢,那很好。”

章尔雪闻言看她一眼,小鸣花低着头她实在是看不出她此刻在想什么。章尔雪停了停,其实她还想问问她电话里无意透露出喜欢的那个人是谁,问问她为什么喜欢那个人。可她又害怕问太亲密了,小鸣花又要像上回电话里那样躲着自己。

上回,好不容易才让小鸣花重新接了电话,好不容易才让小鸣花觉得她对她只是好朋友对好朋友一样。

这一次,便不要再节外生枝了罢。

其他的关于她的疑问,完全可以问别人。想到这,章尔雪便克制的点点头,回了一句嗯。

这一句嗯,不轻不重,章尔雪自认为刚刚好。

倒是小鸣花听完之后沉默了。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章尔雪忍不住拿眼看她,却看见她手上紧紧抓着一个小小首饰盒子。

那丝绒盒子章尔雪非常熟悉,只一眼,她便认出那是她送给她的项链首饰盒。

她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把项链还回来吗?转念间,章尔雪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她问:“你手上拿着什么?”

或许是她的语气太过于不友好。

小鸣花看她的时候有些吃惊,似乎被吓到一般反应迟了一些,过一会才答道:“是……是你送的那个项链,那个钻石太贵了,我想……”

她因为被吓到,说话有些断断续续。

章尔雪坐正起来,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她接了她的话:“你想还给我是吗?”

小鸣花沉默,她原本是想问能不能把钻石吊坠退回去,只要个链子就好了。

还给她吗?小鸣花有些不舍得,不是不舍得项链的贵重,是她十分想留这个链子。留了链子,这样她就有一条尔雪小姐送的链子,尔雪小姐也有她的贝壳手链。她们都有着彼此的东西,是长长久久的好朋友。

“你说,是不是想还给我?”

章尔雪再问了一次,她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小鸣花口拙,她以前在尔雪面前还算是话多的,如今竟然觉得有些压抑,她顿在那里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她的不说话,在章尔雪眼里却是默认。

章尔雪笑了笑,她伸手捋下手上的那串贝壳手链,尖尖的贝壳嘴刮着她的手腕,有些疼。

“这样么,那我也还你。”

她将那串贝壳扔在了地上,又夺过小鸣花手上的盒子,用力一惯扔在了墙上。

黑色的丝绒盒子砸到雪白的墙上,发出一声闷响,摔开在地上,项链断在了里面。

章尔雪摔看一眼坐地上受到惊吓的小鸣花,她胸口微微起伏着,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突然响起小鸣花之前在电话里说的话来。

“我觉得我好像喜欢了一个人。”

“你别害怕我,我喜欢的是个女生。”

“那个人,她…咬了我一口。”

一瞬间,章尔雪的大脑像是被烈火炙过一般,整个发热了起来。

她为什么要和她装着做什么长长久久的好朋友。

扮什么好玩伴,好闺蜜,好姐妹。

她压根想要的不是朋友。

她的头脑被冲昏了,她知道此时她的脸色一定很不好,因为小鸣花正有些惊恐的看着自己。

惊恐?害怕吗,害怕我喜欢你?我对你如此好,你却要喜欢一个不过送了你一颗草莓糖的女人?

章尔雪大脑乱成一团,她盯着小鸣花想安慰她自己不是故意的,可她张张嘴,说的来却是:“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跟你做什么长长久久的朋友。”

她当然不想做朋友,她对她还有不一样的想法。

可小鸣花不懂,她大约只是觉得章尔雪有了新朋友,不想和自己做朋友罢了。

她年龄比章尔雪大些,可跟章尔雪比,她的的确确还是个单纯的毫无想法的小女生。

章尔雪见她懵懂不知的模样,皱紧了眉头快步的走出了房间。

小鸣花直到她离开了房间,才反应过来。她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地上,抱住了膝盖,心头慢慢变得酸胀起来,

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难过。具体为什么难过,她又说不上来。她只是觉得很难受,比那天杜笙声离开章家时还要让人难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站了起来捡回了链子,项链的链子断了。小鸣花摸摸链子,将她装进了盒子里。

地上那串贝壳静静地躺在那,那贝壳的边缘十分薄,刚刚扔地上的时候碎了一些。小鸣花伸手去碰一不留神,手指便刮了一道痕。

那刮痕细细的缓慢的渗出血来,伤口有些痒痒的刺痛,仿佛里面住了一只两只蚂蚁。小鸣花有些难受,她伸手放进嘴里,用力一吸,那痛似乎就消失了些。

她叹了口气,将首饰和贝壳链放在梳妆台上。

阳光自窗外打进来,那项链和贝壳静悄悄的沉默的呆在梳妆台上。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跟你做什么长长久久的朋友。

章尔雪的话在她脑海里响起。

小鸣花发愣了一会,眼圈突然变红了。

她有些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她好像没有哭的理由。

她跟尔雪小姐,无论是生活,性格还是经历都差距太大,她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朋友吧,她或许做不好她的朋友。

是她有些痴心妄想了,就好像回家过年,妈妈说的:“你咋还给章尔雪打电话呢,人家里是啥条件,你是在人家里打工的,太高瞧自己容易受伤害。”

妈妈是个极没见过世面的村妇,她说话向来刻薄了些。可如今想想,好像也不无道理。

一段好的关系,像是对等的。她们之间差距太大,无论是哪方面的付出都无法对等。

小鸣花吸吸鼻子,她的确不是个合格朋友。

万幸,尔雪小姐已经在美国有新朋友了。

日光照在项链上,被上头的钻石折射得何其耀眼。小贝壳破碎而残缺,它静静的躺着,跟象牙白的梳妆台有些不搭。

小鸣花想了想,将那贝壳串拿了下来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贝壳与贝壳之间互相碰撞摩擦,发出细微的响声。

她退出了这间房间。

也许以后,她将失去随意进入这个房间的特权了。

她想了想,又推开门看了一眼。关门的时候终究还是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小鸣花,她在这一瞬间好像想清楚了许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