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山丘下,荒草茂盛,当中一丈见方的黄土地上,跪着十二名被绑死手脚的土匪,他们满身都是拷打后的深伤痕与厚污血,长头发早跟蓬蒿般杂乱,却高昂着头死不悔改。每个土匪身后,都站立一名提长刀的魁梧士兵,时刻准备砍杀。
近二百名布衣老百姓拥挤在这个简易刑场周围,咬牙跺脚的细数土匪用扒皮抽肠残杀自己亲戚的罪恶,希望士兵将土匪碎尸万段,用木棍穿起来让大家烤着吃了才解恨。
他站在人群中,兴奋异常。只因他意识从当代来到古代,成为名叫王子巽的十六岁少年。他当然知道王子巽这个名字,是聊斋人物之一。自己本就喜欢看聊斋,常常体味其中悲欢离合夜不能寐。不想现在,成了里面一员。
此时,身材最高的那名士兵,忽然转头对王子巽,嘴角顶着八字须上翘之际微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王子巽在原本记忆中得知,对自己笑的士兵已经三十七岁,是自己父亲王生。自己所在的家族是快刀王家,记忆中是第一次来看父亲砍人,当然是父亲允许的,自己才能来见识这血淋淋的场面。
王子巽在原来的世界,三岁的时候父亲就被别人算计而死,以至于他根本记不清父亲的模样,在以后成长的日子里,备受别人的嘲笑和同学的欺凌。他曾经无数次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过,埋怨过,也曾幻想过如果有父亲在自己身边,自己将会有无限的温暖和安全感。好在,现在有了,自己可以受到父亲的呵护和关爱,也会受到父亲的教育,更可以奋发图强后孝顺父亲。
想到这些,王子巽眼睛亮晶晶的望着父亲。
王生对儿子展示了父亲的慈祥,转头昂然而立,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成圈,若即若离的圈住腰间的刀把。
“兄弟。”王生身前的土匪忽然对他说:“我在打家劫舍时,常听兄弟们说你的刀快,砍头不带一点痛苦,给我来一个痛快的。让我快活来,快活死。我在阴曹地府也奉你为英雄。”语言恳切。
王生问:“你可杀人了?”
“杀了,还不少。”那土匪说出来,才面露些许愧疚之色。
王生抬头道:“那就遭受钝刀砍头之痛吧,还有什么说的。”
那土匪原本带刺的眼光收下去,变得柔和,恳求道:“人们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自知道自己的错误难以弥补,但现在有了为善之心,等来世做一个明白人,处处替别人着想。到时候,你也有成就我的一份功劳。若是我死的痛苦,含着仇恨下地狱,若能转世,恐怕再成恶人,会造更多杀孽。”
王生见他已经有了悔意,觉得也是,便发了善心点头答应。
“斩。”县令一声令下。
士兵们抽出三尺长,两寸宽的厚铁大砍刀,一个个将土匪的头颅砍下去,因为力量和技艺不同,砍得土匪鬼哭狼嚎,一片血沫子横飞。有的甚至砍了七八刀才将土匪的头颅砍断。
王子巽抬眼,紧盯着父亲,下面该他出手了。
王生将自己的士兵刀放在一边,从腰间抽出一把半尺长的刀把,轻轻一甩,从里面出来六节,每节上都带着倒齿,好似百足虫。
此刀名叫蚰蜒,乃是王家祖传之刀。
王生将蚰蜒刀一晃,闪电一样在土匪的脖子上滑了一圈,恰如蚰蜒卷物,瞬间再缩成半尺刀把。
“你?出刀了吗?”那土匪一疑问,头却落地,头在地上滚了几滚,忽的一只淡黄色的蝴蝶飞落在他嘴边,他努着嘴一口气将蝴蝶吹飞,才嘴角微笑:“刀,好快的刀!”叫完闭眼安然死去。
“好!”
百姓群声拍手,山呼海啸。
王子巽自然为父亲的快刀赞叹,但同时,望着地上的那几颗血肉模糊的土匪脑袋,叹叹道:“好好的,何苦当害人的匪类。真是应了人在江湖漂,怎能不挨刀。”
大刑已毕,县令发了士兵砍人钱。王子巽就随着王生回到在章丘县城中的自家院落,此时夕阳映照晚霞,把院子中的平正土地照射的一片。
王生提来一坛酒,小酌一杯,让王子巽切些菜来。
王子巽虽然是快刀的传人,但他现在只练得到砍瓜切菜,整理植物脉络熟练无比。不到半分钟,他已然切了一盘黄瓜,一叠葱丝,一盘牛肉,又拿出大酱放在了桌子上。
王生见黄瓜大葱的切口整齐,点头,让王子巽坐下陪他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