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氏物语》。”
“讲的是……?”
他略略看我一眼。“要的很急,我有些忙。”他的“忙”刻意咬重了一点。
我有点忿忿。“你不讲……我还以为是在说奥菲利亚。”
他见我动气,无奈地说起来故事。“叫浮舟的女人被俩个男人同时爱着,可是俩人没有人愿意对她负责……她投了河……后来出家……三人再不相见。”
我一凛。
“又是个没人要的女人。”
窗边的鸟飞走,松枝在阳光中抖了一抖。
声音大了一点,是我失态。他的手兀自敲个没完。
“下次不要等我,早些睡。”他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可是太单薄了。“还能省下些眼霜。”
他仍有心情开不好玩的玩笑。
“我不要眼霜。”我的声音有点抖。我在那两首奇奇怪怪的和歌面前暴露了缺陷。
一旦有了牵绊,再也利落不起。
“故事是假的。”
“可你读的起兴。”
“争这个有什么意思。”他觉得是我在无理取闹。
我不想闹的。我没有闹。这里是图书馆,怎么好闹呢。
我只是……遇到了喜欢的男人失联了的事。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好说不出来。
风月玩多了就成了真心。
这一点是我和浮舟,我们都在输。
输的干干净净底儿掉。
究竟是凡人。
我一时又回到了那个闹哄哄的夏天。
眼泪和胃一起作乱。
那头的他有了反应。
“听我讲。”他合上了笔记本。“我要去接外包,我要去挣钱。”
他掀开了所谓的高尚的文学的布幡。
剩下的话,他一字一句,我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脑子却嗡嗡嗡响。
“我要好好挣钱,我想要娶你。”
我要挣钱。
我要娶你。
我“腾”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发出尖锐刻响。
赶忙向周围道歉。
人生何处不荒唐。我怕他分手的时候,他要娶我。
第一次有男人说娶我。在图书馆里。没有玫瑰没有戒指没有鲜花。
我却忙不迭想要点头。
我吃惊。语无伦次。
“真的?”
他整了整书,抬眼又是一个安心的示好微笑。
“我还要挣钱,好好养家。”
惊叹号。
不知道父亲给母亲求婚时,俩人都心情几何。
……
那晚他依然没有回来。我久违地开了电视机,听里面发出乱七八糟的哄响。
我做了琥珀炸鸡,蜂蜜和芝麻渡了一层亮亮的脆壳。就着一杯乌龙茶吧唧吧唧吃完。
胃满满当当,心被胃垫着,安静了一些。
杂音响成一片潮水。
甜蜜的回忆终究不能支撑力气。
——我就是个嚼着甘蔗渣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