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辞旧迎新

临州的天气，刚到六七月份的时候就有了难耐的闷热，使得原本不易察觉的气味变得特别容易挥发，空气里的污浊感觉也日渐一日的浓厚。

临州市水市街，一座响应新城市建设而建起的公共厕所旁边，有一家名为“天祥便利店”的小店。

气温升高之后，便利店里的环境首当其冲，浓郁的“人身精华”味道久久不散。

不过这会儿，便利店的拥有者廖军已经没有心思在意这些细节。

因为经商的父母遇上了专业的商业骗子，不仅公司惨遭破产，财产被骗得一干二净，更是因此欠下一屁股债，就连这家当初为无所事事的爷爷奶奶开的便利店也被法院查封，即将拍卖。

法院执行局通知，限期三天内腾空。

可是父母已在经历了一茬接一茬上门讨债的骚扰之后不知躲到哪里避债去了，爷爷奶奶也心灰意冷地回了老家，所以腾空的事情就只能让廖军这位刚刚失去光环的过气富二代兼本科应届毕业生一人承担。

这几天，便利店里能卖的东西都已经被廖军不计成本地清仓，除了一些要带走的，剩下就是可以回收的废旧物品了。

“小伙子，你这里有废品吗？”

“有的，你要收？”

刚刚忙停下来的廖军听到门口的声音，从地上爬了起来，十分疑惑地看着站在门口的清爽老人。

老人面皮白净，头上是梳理得整整齐齐的白色长发，身上的雪白衬衣和笔挺黑色长裤干净清爽，看不出任何废品回收从业者的风霜气色，反而显得容光焕发。

实在很难将这样的老人与废品回收从业者联系在一起。

“我要啊。”老人似乎看出了廖军心中的怀疑，回答的时候不忘指了指停在门口的一辆已经装了小半车的三轮车。

“行，那你拿走吧，多少钱你说了算。”廖军指着堆在门边角落的一小堆废品，打算以半卖半送的方式交给老人。

“这个……”

老人挠了挠花白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

“年纪大了，腿脚有些不方便。小伙子，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些东西搬到车子上？一会儿我给你把价格算高一点，你看行吗？”

“我搬？”

廖军有些迟疑地反问了一句。

看着眼前这位一个劲点头的老人，廖军突然感觉他的状态像极了当初生活如意时候的爷爷。

“好吧。”把拒绝的话吞了回去，廖军淡淡地应了一声。

“谢谢你啊，小伙子。”老人的脸上挂着微笑，眯着眼斜靠在门框上从容地看着廖军忙碌。

好在东西不多，廖军很快就把东西称好并搬到了三轮车上。

“嗯，总共是29.6公斤。”老人掏出一个扁扁的钱包，从中抽出几张零钱，“现在的价格是1元一公斤，应该给你29.6元。但是刚才说了要多算给你，这样，我凑个整，一共给你30元，省得你找了。”

老人将三张十元的纸币递到廖军的面前。

“我去，辛辛苦苦就多4毛钱，连个5毛都不如？”廖军看着眼前这位气质独特的老人，直觉自己上当受骗，于是忍不住腹诽，“难怪能保持一身清爽，感情脏活累活全忽悠别人干了。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小伙子，别这样。”

老人对廖军的脸色变化不为所动，反而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廖军的肩膀，脸上仍旧是云淡风轻的微笑。

“年轻人又不差这一毛两毛的，可我老头子还得靠它养家糊口呢，你要大气一些，别学我们这种老头子斤斤计较的，好人会有好报。”

嗯，说得确实轻巧，也好像充满道理。

果然姜老了，也变辣了；有些人老了，也变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