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要阻止你,你今夜出了这道门,就会看见许多侍卫一直在等你。”
“那又如何?难道我还会怕死么?”
“我知道你不怕,你从来都不怕。”
青阳裴又用忧伤的语气说莫名其妙的话了。姜漓漓只好岔开话题,她问:“我王兄以前迟迟不攻城,不过就是因为我在你们手中,今天他突然杀进来了,是怎么回事?”
“也许你王兄并不在乎你了。”
“不可能。”
她笃信。
“有人传言,今晚我们要对你动手。”
“所以门外那一大堆将士便是为我而来?我不一定会死。”
青阳裴嘴角带着不寻常的笑容,说:“嗯,你不会死。天大亮时,你王兄会攻到主殿来,届时你便可以走了,如果你现在想走,我帮你。”
这样的谎话,她一点儿也不信,他不来阻止她便已经是天大的奇迹,她何求他帮她呢?再说现在是趁乱而逃的最好时机,如果傻傻等到王兄来救她,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变故。
她鄙夷地说:“我要走,会自己走,无需你假情假意!”
她掀开窗户,望了望外面,外面没有什么人影,不过区区两个侍卫守着门,倒是不远处有许多宫人拿着包袱四散而逃。
雨下得很大,跃出窗户的她准备偷偷冒雨溜走,刚踏出门,一支利箭破风而来,射在了她的边上,如果不是她反应快躲过了,她大概去见阎王了。
四面八方涌出了许多侍卫,都是来擒她的。
没办法,姜漓漓只好返回殿内把青阳裴抓起来,青阳裴还穿着他们拜堂时的那身暗红喜服,如此喜庆的衣服,他舍不得脱下来,她用匕首抵在他的胸口上,让他以身为盾,挡在她的身前。
姜漓漓想,按照常理,她是这王君唯一的儿子,她肚子里的,也是青阳裴目前唯一的血脉,他的父王不舍得伤他,而青阳裴应该也不忍心让自己的孩儿受到伤害。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愿伤害青阳裴。
青阳裴很配合她,他们从正门退到了幽暗殿内。
外头也很幽暗,明明是黎明,却没有一点儿黎明的气息,暴雨倾盆,四周肃杀一片,唯有天边泛起的那些曙光,证明黑夜已经过去。
年老的国君可笑地来了,从许多将士身后走来。
大概是想要将她千刀万剐,以泄她王兄攻破他王城之愤。
姜漓漓尽量用震慑四野的声音对国君高呼:“若你不想你的儿死在我手里,便放我出宫去,我王兄的铁骑踏破你国城墙时,我可以求他饶你儿不死!”
国君似乎笃定她深爱青阳裴,于是不听她的威胁,执意派几个杀手过来擒她,只可惜,他们误会了,误会的还挺深,姜漓漓不是弱不禁风的公主,在场的单独的任何一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但他们人数众多,她没有十足的把握闯出去,硬闯会伤了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她只能携着青阳裴退出雨中,躲到屋檐下,姜漓漓邪狂的对着老国君道:“既然你如此绝情,不顾你儿子的生死,那我就如你所愿!”
她抽出手,高举手中匕首,插入了青阳裴的胸口,那是心脏的位置。
传入姜漓漓耳中的不是青阳裴的父王来不及阻止的呼喊,而是他似有似无的闷哼,他没有反抗她,他完全有能力反抗她,她试过的,在她的王宫里头,青阳裴就曾反抗过,她还被他的匕首划伤了手臂。
可他没有这么做,鲜血随着匕首抽离他身体的那一刻汩汩流出,青阳裴脸上的神情也很莫名其妙,他很痛苦,却没有呻吟,他没有畏惧伤势过重,也没有说任何话,只是神情有些哀伤,哀伤到嘴角还有些笑意,只有姜漓漓能看到的笑意。
他应该很痛吧,心痛她对他如此狠心,用利刃刺入他的胸膛,心痛地以为她不爱他。
她有丝颤抖,他一定不知道,她是如此煎熬,但她没有办法,如果她不这么做,她就要死了,连同他的孩子一起,求生的本能让她不能死,活着的姚槐让她不能死,家国的责任也让她不能死,她也不会让他死。就算她不死,那她一定会被拿去威胁她王兄的。
姜漓漓咬牙切齿,拿出她平时的镇定和魄力,仍然高呼:“现在给我准备一匹快马,否则我下一次刺的,绝不会偏离心脏半分。”
一支利箭自她身后射来,姜漓漓感受了到了箭上强烈的力量,毕竟师承青琅,所以她判定躲在他们背后射箭的人一定非比寻常。这剑威力太大,她来不及闪躲,她想,这次,真的要对这疮痍的世间说永别了。
箭离她很近时,她全身都不由自主地颤抖,那千钧一发之际,她听到了身后箭落地的声音,也感受到了青阳裴身上传来的神力。
是的,她确定,为她挡住致命一击的就是青阳裴深不可测的神力。
青阳裴救了她,却让她觉得很陌生,异常的陌生,她以为她很了解他,却突然发现他是谁都没有弄清楚。
不远处烟火四滚,即使大雨都未能浇灭那滚滚的浓烟,喊杀声传来,她想,是王兄来救她了。
雨中的老国君异常憔悴,可青阳裴却似乎一点儿也不关心他的国家大事,一点儿也不在乎他的父王。
姜漓漓高声呼喊:“你国大势已去,放我归去,为我备上快马,我会带你儿子一同离开,我承诺,我在,你儿便在!”
老国君动容了,没有命人备来快马,只是率领他最后的士兵在雨中奔腾而去。
去战场守卫他最后的国土,他生儿育女的地方。
姜漓漓看着青阳裴,看着他脸色苍白,胸口还流着鲜血。
望着他绝美的脸,姜漓漓犹豫着问:“你不是他,你是谁?”
“我就是青阳裴啊!”
望着他熟悉的脸庞,姜漓漓找不出一丝破绽,她疑惑着说:“不……你为什么救我?”
“因为我有负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