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对着那个腿都吓软了,却没跪下的御史说:
“你倒是个先帝的忠臣。”
据当年在场的人说,德初帝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飘飘的,连起伏都没有。
只是那御史回到家之后,大病一场,三天后就死了。
德初帝送了他家一块“孤直”的牌子。
然后,就罢了。
是真的就罢了,厉王之乱引起的所有杀戮,在这个御史死了之后,就停止了。
及至今日,天下无人否认德初帝的政绩清明,但依旧会私下说一句:“只是待兄弟狠毒了些。”
所以先帝十子,到今天只剩下残废的八子孟王与年纪和比当今太子还小的十子忠王了,成不了气候。
而当今太子张璋性格温吞,虽看不出什么突出的地方来,但他是德初帝在大铮国做质子时与妻所生,长到两岁才得以回国,还是当今皇后独子。
德初帝后宫人虽不少,但因那段经历,所以对皇后钱氏极为敬重的,对长子也信任至极,绝不会轻言废立。
而太子之下,二十岁的三皇子张琮、十五岁的四皇子张珩,九岁的六皇子张珏,虽然不至于个个天纵英才,但文采俊秀、弓马骑射方面,也算有些长处。
所以,薛纹妄想推翻太子已经很蠢了,还要搞什么兄终弟及,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丈夫。
何止是蠢?是蠢毒嘛。
白氏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忽得翻身坐起,把值夜的玉俏给吓了一跳。
“夫人是要出恭吗?”玉俏忙点了烛火,问道。
白氏披着被子,并不下地,而是问道:“我记得陛下赏下过一套铁臂弓箭,是在库房里放着?还是世子带走了?”
“奴婢记着是收在库里的,世子这次带走的是银月弓。”
“那阿九从大铮国带回来的那柄弯刀,也收进库了?”
阿九是詹隽儿的母亲,本姓王,行九,是以小名就叫阿九。
“昨儿巧云姐姐就命人造册收起来了。”玉俏笑答道,“夫人这是怎么了?要不奴婢取了钥匙,给夫人拿过来?”
白氏摇头:“我就是问问,记得明儿提醒我,把这两样东西寻出来,再叫兴旺进来,备些夏衣,一并送到南边给世子去。”她说着,复又躺下,“记得研磨,我还得给世子写封信才是。”
玉俏没想到自家夫人半天没睡,想的竟然是给世子送信的事情,不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白氏拖过被子盖好,侧头问她。
“夫人总是想着世子,世子也想着夫人,奴婢是高兴。”玉俏给她将背角掖好,笑说。
白氏总觉心中有大石堵着,但一想到薛练又觉得高兴,便笑道:“瞧你嘴甜的,好了,明儿一并记得提醒我赏你。”
“是,奴婢先谢过夫人了。”玉俏连忙谢恩,方熄灭了烛火,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