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扰，我儿做不了族长，日后也不会成为阻力或是助力，请你放心。”贺楼夫人替儿子整理着鬓边散乱的头发，拉着他的手安抚着他不安的情绪，冷静理智的向万俟钧表明自己的立场。

“多谢夫人。”万俟钧笑了笑，然后转身拿过一旁备好的外衫，盖在躺在地上的女人身上，将她轻轻抱起离开了贺楼氏。

“剩下的，还去吗？”白卿安站在万俟钧身侧，斟酌的问道。

“不用了，我来只是要找她，回万俟氏吧，还得劳烦你。”

“恩，小事别客气。”

白卿安看着他将那个女子轻柔的拢在身前策马而去，轻轻一叹后便也召来了雪尽紧随其后，小客翻身上马后回头看了一眼贺楼夫人所在之处，心底无端的起了一阵寒意。

“怎么样？”万俟钧看着眉头紧皱的白卿安和床榻上已经被侍女服侍擦洗过后露出了无双容颜的女人，被慕容祁一直惦记的甚至已经占为己有的，色艺双绝的他的母亲燕蓉心。

白卿安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有些为难的转身看向他说道：“不太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万俟钧轻轻点了点头，没有意料中的慌乱和痛苦，他表情安静而平和，与之前下令不留活口时一样冷静，“知道了，你放手医治吧，什么结果……都好。”

万俟钧说完后便离开了，留下白卿安和小客面面相觑。

“他对我的了解，够细致的。”白卿安替燕蓉心包扎好遍布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后，后知后觉的念叨了一句。

“是啊，知道你能杀人，知道你会医术，大概还知道些其他的。”小客跟她在一起待了这一段时间，倒是不再像从前那般不爱言语了，反倒开始学着以前谢憬淮和他们讨论事情时的思路替她做起分析来。

“万俟氏族长的儿子，鲜卑送到大宁的质子，不久的将来还可能会成为可汗，有意思，有这样一个身世的人竟然会知道我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

白卿安自嘲的笑了笑，她自小长于青城山，而后下山便一路行至苗疆南诏，回蜀中不久又直接来了幽州，她本想靠自己的本事闯闯江湖，可江湖还没给她扬名的机会便让她铩羽而归了，故而一个在大宁做质子的人竟会如此了解她，实在让人有些心惊。

“燕蓉心，她是个怎样的人？”

“燕国公主。”

白卿安愕然的看向小客，燕国啊，那可是曾与大宁和大梁三分天下的主啊，只是在早些年前亡国了，这燕蓉心竟是燕国的亡国公主啊。

小客整理了一下思绪，便将从大侠那细细碎碎听来的讯息整合起来说给她听。

二十年前，燕与梁开战，宁国偷袭夺了大梁数十城池，而鲜卑亦想要分一杯羹，遂举兵趁乱攻入燕国王城捡漏，大梁那时既要拿下燕国又要应对身后的大宁，分身乏术故而放过了不成威胁的鲜卑，但兵力国力放在那，好不容易攻下的燕国又岂能放任鲜卑来抢夺霸占，所以到最后鲜卑只有万俟氏族长从大火纷飞的王宫中救出了燕蓉心，并带回了大漠与之成亲生子，而燕国从此以后便被纳入了大梁的版图中。

燕蓉心作为一国公主，她代表的可不仅仅是自己，万俟族长在时能护着她，可他不在时或是可汗有令时，燕蓉心便只是一个战利品，一个从小受过良好培养和教导并且容颜绝色的战利品。

而色艺双绝且又背负亡国公主身份的女子总是会被人惦记的，被可汗惦记，被可汗的儿子惦记，被其他族的族长惦记，甚至最终因这份惦记而发狂发疯，再也做不回曾经简单纯真的少女。

“红颜薄命啊。”白卿安叹了一声，她见过的才色双绝的女子不多，但如秦艽、段溶月等那也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可美人和美人也都有不同的境遇和人生啊。

“她还能活吗？”小客忍不住问了一句，以往听这些事时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可今时今日亲身经历过亲眼见证过，心底却突然对这位亡国公主泛起了一丝同情和心疼。

白卿安摇了摇头，这不是她医术高不高的问题，而是燕蓉心死撑着的那口气已经撑了太久了，她或许在被关着时已经猜到了家破人亡的结局，但毕竟儿子在大宁还活着还有机会再见一面，所以才能一直留着这口气，但是“等她醒来见过万俟钧后，大概……也没几天了。”

床上的美人容颜依旧，受尽了屈辱和折磨亦未曾有损其风华，只是她眉梢眼角带着的痛意怕是这一生都难以消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