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珊瑚作冠,其径三尺三寸,高一尺半,枝丫嵌上珍珠,底部镶有金边。
珍珠源自掠夺,黄金来自征服。
有人问他,“此冠何人能承?”
“胜利者。”
他说。
——《安度因大帝》
又是一个清晨,萨斯瓦克的阳光依旧,然而除了阳光以外还有许多东西悄悄的改变了,比如,贫民的孩子玛利亚。
不,她已经不再是玛利亚了,圣灵的纯洁光辉和污浊的极致情绪在黎辞的干扰实验下彼此交融,正在引导她一步步走向无序的混沌。
她是拥有玛利亚这个名字的另一个生灵。
黎辞背着桦木画板,提着画笔和颜料,牵着玛利亚的小手走在富人区的街道上。
女孩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裙,裙摆垂到脚踝,几朵白花缀在腰间,花朵是如此鲜活,以至于一时望去,娇嫩的瓣叶上好像有露珠在滚动。
他们好像兄妹,但事实却比这要无情得多。对于黎辞而言,玛利亚只是一个很好的实验品和观察对象,是他解析灵性奥秘的一把钥匙。
那么对于玛利亚而言呢?黎辞是她的缔造者、改变者,是她的半个父亲,但她也清楚地知道对方的恶意,毕竟最初的圣灵属性便是因他而生,灵性的底层写着同化黎辞的执念。
而当她走向混沌时,一切又都悄然改变了,混沌的无序特性淡化了诞生的烙印,让灵性之火左右摇摆。
玛利亚是迷茫的,虽然她不知道迷茫为何物,玛利亚是孤独的,因为作为一个新生的自我,举目四顾,她看不到和她一样的同类。
所以她留在了黎辞的身边,除了那剩下的部分执念外,黎辞身上所具有的混乱无序带来的熟悉感也是原因之一。这种熟悉并非源自同类的相吸,而是来自灵性的直感,好比花豹之于鬣狗,虽不同种,但它们都知道自己是野兽。
而且她又能去哪里呢?
这个世界对玛利亚而言是陌生的,初生的雏鹰即使对蓝天有着好奇,它也不会具备飞翔的勇气。
心灵的成长呐,那是一个令超凡种也为之烦忧的话题,物质的多寡优劣可以操纵,但关于心灵意志干涉的问题却没有哪个生灵敢于大放厥词。
那样做的,要么是疯子,要么已经不是超凡种了。
唯有神话种,唯有触摸到心灵真实不虚本质的祂们,才能化不可能为可能,缔造奇迹。
黎辞和玛利亚向富人区的边缘行去,他们的目标是底谢街口,因为以斯哈子爵特意为女儿安德莉丝的生日宴会准备的礼物将在今早自那里被运进富人区,然后送到城堡花园中。
黎辞想要看看一位十六岁贵族少女的生日礼物是什么,至于他为什么想看,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随性而为罢了,不是什么事情都有动机的。
他为什么不等到在晚上的生日宴会上再去一睹礼物的真容呢?
因为这是他的临时起意。
两人从小楼中出来,只需穿过姆林街,走过耶宾路,便能到达底谢街口。
然而他们刚刚在姆林街上走了一小段路,便停了下来。因为有一辆棕色骏马拉着的马车停在了两人身旁。
车夫穿着一身短袍,头上没有帽子,手中的长鞭弯成三节,像一条攥在手中的黑蛇。
他的脸色很严肃,穿着的衣料几乎和黎辞昨天傍晚见到的管家乌卡一样考究,这意味着马车中人的身份地位很高。
一个英俊且严肃的车夫,是马车主人彰显自身身份的工具。王国的公爵们当过女王的车夫,当然,公爵们治下的侯爵,也要履行车夫的职责。
在某种意义上,这甚至意味着荣耀。
黎辞抬了抬眉毛,他并没有自马车的车篷上看到属于贵族的徽章标志,那么马车中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