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一路疾驰,不消几日,宋景等人已经出现在京都。李穆带连日奔波的马儿去休息,宋景与阮大哥则随便找了处茶栈落脚。
阮延辉为宋景找来一个斗篷,京都眼线混杂,虽然能瞒过弘禛帝的可能性不大,但总不可太过明目张胆,该遮掩一点还是要遮掩一点。
宋景接过斗篷,胡乱罩在自己身上,继续饮茶。代罪之身冒然返回京都,还不知弘禛帝知道了消息会怎么想,若他一个不痛快,置自己于死地也不是不可能。
宋景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摊在桌子上滑到阮延辉面前。阮延辉的目光停留在那几根发红的手指上,一路上泥泞不断,她赶马赶的急了,有好几次险些摔了,估计手心处已经布满了勒痕。
阮延辉看见信封上舅舅两个字时,心里就明白了,她想让自己和李穆先去何将军府上,她自己去找沈湛。他拿起信收好,此时此刻,他愿意按她的意见来。
阮延辉跟李穆一离开,宋景便要了壶酒,她只喝一杯,一饮而尽。酒杯刚刚被放回桌上,几个男子已经走到她面前。
“网的主脉已经全部切断了,接下来三天,他们不会收到任何消息。”为首的黑衣男子说道。
宋景没有立即评判,只是拿起酒壶,痛饮了几口,一股酒流顺着壶口流出,洁白如玉脂般的脖颈上留下一道水痕。她慢慢放下壶,勾起的食指抹了抹唇下水迹。
宋景赶到沈府,没有走正门,皆从后花园处翻墙而进。沈湛的房间在哪里,宋景再清楚不过。
暗影处,宋景藏身于此。有一女子背对着宋景,着浅粉广袖配金丝梨花纹。从她背后望去,墨发全盘成髻,几枝双凤穿花钗掩鬓,典型已婚女子装扮。
看来,她就是传闻中尚书家的女儿,沈湛的妻子。
“喻芳。”
宋景听见这呼唤,心头一颤,身子瞬时紧绷起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
明暗恍惚间,一张熟悉的面孔随声映入眼帘,果然是沈湛。
见沈湛来了,那名叫喻芳的女子,立刻放下手中的杯盏,缓步走到离沈湛几步远的地方,葱茏玉指挑起襦裙,屈膝行礼。
沈湛在半空中搀住她的臂弯,轻轻将她扶起。
“夫人何必多礼。”
宋景闻言,恍如晴天霹雳,抑制住自己心中的冲动,强行令自己等到他亲口说出真相的那一刻。
“外头刚下了雨,湿气重,夫人先回屋。”
喻芳刚走,一个小厮匆忙跑来,禀报阮江关又来了信件。沈湛闻言不动声色,挥了挥手,小厮就带着信件离开了。
“你为什么不看一看那信呢?”
宋景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沈湛愣住,身躯陡然僵立在原地,她的声音太过熟悉,他不可能认不得。
“不重要的事情为什么要浪费时间。”
那人声音听起来云淡风轻的,却句句诛心。
“你跟我说过的那些话呢?”
“也不重要。”
一阵疾厉的目光向沈湛射去,氤氲的水雾遮盖不住她眼中的怒火,双唇止不住的在颤抖。
“所以你是真的成亲了,你有了妻子,你没有苦衷?”
“对,全是我自愿的。我成亲了,有了自己的妻子,我没有苦衷。”
宋景心中的火焰在那一刹那尽数熄灭,像有千百枝利箭射来。
“你骗我。”
“是你在欺骗你自己。”
他居然把自己的信任理解为自我欺骗,倘若不是一心相信他,她怎会接到消息后千里迢迢赶来这里。
“你什么意思?”
“你走吧,别粘着我不放。”
她的心终于在那一刻猛然碎裂,记得当初自己知道娘亲死的消息时,也没有这么震惊和害怕过。
房门开了,那个叫喻芳的妻子走出来,小心地拢住沈湛的手臂,一脸疑惑地看着面容枯槁的宋景,粉色荷花娇嫩,不是池底的淤泥能够相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