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一湖清水注入,它呈现出靛蓝色来,天就该亮了。
世间事事总是不尽如人意的,今晨依旧黯淡,还下起丝丝薄薄的雨来,竹枝缀满落雨,坠珠如线。
阮延辉早就起身了,宋景醒时,没看见他。她起身穿戴好,吃了一碗小米粥便倚在门前观雨,有雨丝顺风而来,洒在她的裙摆上。
若不是阮延辉赶来,她恐怕会一直呆在那里。阮延辉先进殿,倒腾起炉内香料来,等殿里香气袅袅时,才把她喊进来。
“外面太冷,莫要着凉。”
宋景听话地进来,坐在他的身边。
“这次多亏了你,阮江关躲过一劫。”
“不过是小小诡计,上不了台面的。”
“现下獠部那边元气大伤,一时对咱们没有威胁,戎部兵力本就少,不足为惧。”
“那咱们阮江关的兵呢?”
“他们本没有调令,现下暂留合州,不消几日便能回来。对了,等我写好了奏折,呈给弘禛帝,他定会允你回去。”
其实不用阮大哥专门写奏折,弘禛帝耳目众多,只要在王朝范围内,一丝一毫都瞒不了他。经过这件事情,弘禛帝极有可能借机收回阮江关的实权。
“不,阮大哥,不要写我的名字。就像百姓以为的那样,是你击败了獠部,就这样写。”
“为何?”
“弘禛帝太过狡猾,我怕他借机做出什么不利于阮江关的事情来。”
地方割据势力庞大,向来为历朝历代皇帝所不容,虽然阮江关地小位偏,但以弘禛帝的性格,一定会想办法让阮江关再无翻身的可能。只要明面上,还是阮家的人解决的这件事,弘禛帝也不好再说什么。
“可这是助你回京都的好机会,难道你不想见沈湛?”
宋景一惊,果然沈湛知道的远比她以为的多。
弘禛帝只说把她发配阮江关,也没说发配多久,等时间长了,弘禛帝把自己忘了,也许一辈子都要呆在这里。
沈湛,那是十四岁起就放在心上的人,那是自己对京都唯一的眷恋。她怎么会不想见他,她喜欢他,一心想和他在一起,可自己早就是代罪之身,有谁家父母愿意让自家孩儿和刽子手在一起。
也许自己早该认清现实,不该是她的,何必图非分之想呢。
“是我对不起他。”
“不!你没有对不起他。”阮延辉的声音陡然增高,带着薄怒。
“阮大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生么事情?”
阮延辉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随即笑了笑,说:“我只是觉得你没有背叛他,又何来对不起他呢。”阮延辉看向宋景,见她还有些疑问,继续道:“你打算何时回书院,学生们还在等着你上课。”
提到学堂,宋景心中忍不住想起阮叔文,自从他走了,那里的每个地方都变成了回忆。
虽然,他替自己告过假了,有阮大哥庇护自己。她大可一走了之。当当初,是她自己亲自担起这个责任的,既然答应了,没做好便全然没有反悔的道理。
“我明日便回去。”
“如此便好,对了,当初书院是不是还分给了你一个十三四岁的学生。”
宋景仔细想了想,“是有这么回事,可我还从未见过他。”
“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他比较特殊,你要多费心了。”
“为何特殊,当初书院是根据什么把他分给我的?”
“这你有所不知,他自幼聪颖无比,无论学什么都是同龄孩子中做得最好的,只可惜体弱多病,性格古怪孤僻。书院管事为他换了数名夫子,觉得你个性张扬活泼,也许能教的了他。”
原来是个神童,这下自己倒要领教领教,这个孩子有多厉害。
“那他叫什么名字。”
“等他来了,你自己问去。”
一向正经的阮大哥竟然跟自己卖起关子来,宋景难得见他如此。
“阮大哥,你连个名字都不告诉我。”
“现下我的心腹,都因你萌生了二心,我觉得自己亏大了。”
原来如此,阮大哥真是小气。不过话说回来,那天见得几人确实有一身好功夫,如若能收到自己手中,确是美事一桩。
不过,他们都是阮大哥的心腹,自己岂能多人所爱,算了算了,谁叫自己是君子呢。
还是睡觉吧,听着雨声入睡,人间一大乐事。
“你这是做什么。”见宋景又要躺下,阮延辉忍不住问道。
“当然是休养生息了,养好精神才能好好教书。”
“你还要赖在我殿中几时?”
“再留我一天,阮大哥你的床榻舒服的很,书院木板好硬。”
阮延辉轻笑几声,也就由着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