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忘了,你始终是南渊的镇国皇后,是皇上的兵马大元帅,皇上当初将你送入冷宫,无非是想让你收收性子,敛敛脾气,学学怎么做女人,废后的话,可是半个字也没提过。若不是你自己不知好歹,竟敢以自戕来威胁皇上,皇上又怎么会一怒之下,命人断了你的手脚呢?”
她就不信了,这个一生自诩忠君护国的女人,真的会眼见她亲手打下来的江山就此倾覆,袖手旁观!
“你想想看,现在是个将功补过的好机会,只要你和凤家军今日救驾有功,来日这金灿灿的凤座,还是你凤乘鸾的,本宫不会争抢半分!说不定皇上还会赦了你三十万凤家军的谋逆之罪,让你重掌凤家帅印!可你若是无动于衷,待会儿北辰那些吃人的魔鬼闯了进来,大家全都死无全尸!”
她话音方落,凤座周围的宫女太监们又是一片哀嚎之声。
金灿灿的凤座上,凤乘鸾身子单薄如纸,微微晃了晃,满头灰白乱发,那些剧毒没能杀死她,却将她硬生生逼得衰老了几十年。
她如今的脸庞,凉凉一笑,比厉鬼还要可怖,“那么按照皇贵妃的意思,本后应该怎么做呢?”
容婉见她松了口,立刻与景元熙相视一眼,语气也软了下来,“姐姐果然还是深明大义的人,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谈私仇旧恨的时候,其实皇上的意思很简单,如今阮君庭就要来了……”
她加快了说话的速度,“他这二十年最忌惮的人就是你,最憎恨的人也是你,只要你亲口向他认个错,服个输,开口好好求求他,以缓兵之计先确保皇上的安全,等待时机成熟,再血书一封送出宫去,到时散落民间的三十万凤家军必会应招前来勤王,只要我们有了凤家军,皇都就算此刻暂时沦陷,复辟也是指日可待!”
“凤家军!原来皇上还记得为你守住了大好河山的凤家军啊,呵呵!既然记得,为何不自己亲自开口来求本后呢?”凤乘鸾不愿再理会容婉,将脸转向景元熙,苦涩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南渊皇帝景元熙尴尬地咳了一声,他这辈子已经求了这个女人太多次,每求她一次,就恨她多一分!
而她,身为他的皇后,到了今时今日,在他面前,依然居高临下,自称本后,而非臣妾!她把自己当成南渊的皇帝!她把南渊的天下当成她凤家的天下!她的眼中从来就没有过他这个皇帝!
可是现在他没资格跟她争这些,他还要求着她救他一命!
景元熙嗓子有些干,勉强柔着声音道:“乘鸾,朕知道你这三年来一直为那件事怨恨朕,可朕是皇帝,朕也有苦衷,朕答应你,只要你今日愿意救南渊,朕就永远奉你为后,与你共掌天下,决不食言!”
他紧张地回望了一眼身后,外面的宫门一道又一道被魔魇军暴力破开,这座渊华殿,当初为了彰显他对新后的无上荣宠,特意按照整座皇城的格局,设了与天子同规格的十二道大门。
如今这门,每破一道,他活下去的希望,就少了一分!
凤乘鸾缓缓抬起头,凌乱的灰白头发下,半掩着两只黑漆漆的窟窿!当年她被打入冷宫,恨自己有眼无珠,错付了一生,恨怒成狂之下,竟然硬生生亲手将这对招子给挖了!
“奉我为后,永不食言?这句话,似曾相识啊!景元熙,你当初解我兵权,废我武功,断我手脚,毁掉我凤乘鸾时,可有想过会有今天?”
她的容貌本就已经凄厉如恶鬼,此时更加狰狞恐怖,“凤家军绝不会再为景氏牺牲一兵一卒,而我凤乘鸾,既然能一个女子撑起你景氏的天下,也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灭了你的江山!”
“凤乘鸾!”景元熙的声音几乎变了腔调,方才的温厚音容,一扫而光,“朕明白了,难怪北辰的大军能长驱直入,原来都是你搞的鬼!是你引狼入室!”
“哈哈哈哈哈哈!引狼入室?这豺狼若是再不来,本后可就要在那冷宫中化作一摊枯骨了!景元熙,二十年了,世人皆道:乘鸾在,南渊在,乘鸾亡,南渊亡!你一直不杀本后,无非就是吃准了,本后一日不死,北辰的大军就不敢南下,是吗?”
凤乘鸾仰面狂笑地酣畅淋漓,笑得面前的男女不知所措,“没错,若无本后提点,阮君庭根本无法踏过边境的雷阵!没有本后指引,北辰的大军,现在还在苍山迷岭之中转圈!本后就算被困在冷宫,成了个瞎的,残的,也可以将天下风云摆布在手中,可以将你玩得死死地!景元熙,你现在才想明白,是不是太蠢了!”
她极为享受此刻的滋味,将头微微一侧,“真不应该揭穿这么早,要让你这真命天子再跪一次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