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临潭县公安局职工宿舍,大小不一的熊孩子们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捣蛋。灌水挖泥巴、捉蛐蛐、拍画片,跳皮筋、玩骑马打仗满院疯跑,大人们则或坐或站在院墙小凉亭内扯闲篇拉家常。
林边疆的老婆文清,也坐在小院当中花台边沿上,伸手推了推紧紧攥着自己衣角的儿子后背,轻声说,“涛涛也想去和晓堂哥哥他们玩吗?胆子大点自己过去好不好?”
听见这句,林逆涛反而往文清身后退,攥着衣角的手捏得更紧了。
看着林逆涛羞羞怯怯的样子,张丽红便笑着冲儿子喊,“姜晓堂,过来!”
“干嘛呀?”不远处,一个穿着崭新的灯芯绒衣裤,却浑身脏兮兮的小娃娃答道,边扔掉手里的小树棍,边把赢来的弹珠使劲往裤兜里塞了塞,一路磨磨蹭蹭的走过来。
“要回家吗?天还没黑的嘛!不能再玩一会吗?”
“你个臭小子就知道玩!”张丽红笑骂道,“过来,带着你小涛弟弟到那边玩去,让妈和文清阿姨说会话。”
“他啊……”姜晓堂一脸嫌弃的盯着阿姨身后的那团,“我才不跟女的玩呢……哎哟!妈你干嘛打我?!”
“跟你说了是小涛弟弟!没长耳朵吗?”张丽红扯了扯他耳朵说,“你小涛弟弟第一次来临潭,有点怕生,你要么带着弟弟过去玩!要么现在就回家待着去!”
“咦……”迫于老母亲的凝视威逼,姜晓堂只得往那缩着的身旁走了两步。见他走近,那小人却缩得更紧了,姜晓堂便一叉腰伸手一指,“他也不想跟我们玩嘛!”
谁知他话音未落,那一小团却突然蹿了出来,一张嘴咬住姜晓堂递到他脸颊边的手指头。
指尖一痛,头皮一麻,隐约还碰到个温热濡湿的东西,姜晓堂吓得大叫。
“妈!妈!妈!妈!妈!他咬我!”
文清也慌了,连忙站起来把儿子往自己身边带,“小涛!快松开。”
林逆涛闻声张嘴,又躲到文清后头。
张丽红心疼的举起姜晓堂的手仔细查看,就见他指节上淡淡一圈牙印,有点红肿,但没破皮,当即沉下脸来责问。
“文清你家小子怎么回事啊!?我好心让姜晓堂带他玩,他不想去就算了!怎么能咬人呢!?”
“对不起啊红姐!晓堂手没破皮吧?”文清愧疚得连连道歉,把藏在身后的林逆涛往前扯,“小涛他平常不会这样的。小涛!快跟晓堂哥哥说对不起!”
林逆涛却死死的扒在文清身后,再不肯出来。
见他这个样子,张丽红也只得作罢,但嘴上仍忿忿的骂了句:
“真是山里来的狗崽子!”
“丽红!你怎么说话呢!?”却是在收审所问完材料的姜明远和林边疆一起穿过院门走了进来。
张丽红闻声看向他俩,却睬也没睬姜明远,直接向林边疆道。
“林三两!来得正好,你赶紧过来看看你儿子干得好事!”
说着便把姜晓堂的手指头捏起来送到林边疆面前,怒道。“你们平常怎么教育的?!属狗的啊动不动乱咬人!”
林三两却笑着的弯腰蹲下,一掌揉上姜晓堂的脑门,“大白兔也在啊?让弟弟给欺负了还告状羞不羞啊?下次啊,你就得咬回来知道不?”
听见这个娘们唧唧的外号,姜晓堂炸毛:“别叫我大白兔!我叫姜晓堂,你再喊我大白兔我就揍你儿子!”
“姜晓糖是糖!大白兔也是糖嘛!”林三两笑着使劲弄乱他的头发,揉得姜晓堂涨红脸又踢腿又挥拳,就是够不着。
一边捉弄着姜晓堂一边笑着看向张丽红,林三两满嘴油滑,“红姐,对不住啊,我家涛涛喜欢谁才咬谁呢,都怪我没教好……”
“就是,多大点事情。”姜明远也附和, “小孩子打闹很正常,别不依不饶的啊。”
张丽红刚灭下去的火又被这句“不依不饶”给扇了起来,就见她两眼瞪着姜明远连珠炮似的开怼,
“是啊,我是不依不饶的小气鬼,专跟小孩一般见识,哪比得上姜队长大度,我厚着脸皮去求我们国营商店主任给留下的彩电票,问都不问我一声就白送人了!儿子被咬了也不问问原由就嫌我小题大做。姜队长!你对别人家的可比对自己家的大方多了啊!”
被自己老婆一通呛白,姜明远有点挂不住脸了。毕竟平常关起门来在家吵吵也就算了,这还在院子里,那么多同事熟人正搬个板凳嗑着瓜子往这边看热闹,叫他怎么下得来台,姜家两口子这多日不见小团圆的氛围瞬间便有点剑拔弩张。
“……”
“老大!你不是有东西要给嫂子吗?赶紧拿出来啊。”
姜明远一愣,却看见林边疆正朝自己挤眉弄眼,他立即明白过来,犹豫半晌,还是扶额叹了一口气,从兜里摸出个红布包来,递给张丽红。
张丽红一愣,气哼哼的问道:“什么东西?”
姜明远不答,只是再往她面前推了推,“送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