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华依旧皱着眉,不悦的神色未缓和半分,“阿离不是你带大的,所以你就一直将他当作继子看待,如果他是你亲生的,你还说得出这种话么?”
他不禁蹙了蹙眉,夜华还是太不了解十七,她正是将阿离当作了亲生的,所以才会说出这番话。夜华抱着阿离匆匆离去,他疼惜的去抚她的发,眼前的小狐狸忽然散去……
他转回身,折颜站在院中,小狐狸哭着跌坐在石阶上,喃喃的念着,“师父……”
折颜叹息着道,“他花了七万年才到了今日这样,如今还有一点散,想必需要借着旁人的仙力继续调养……”
小狐狸听着折颜的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渐渐的泣不成声,哽咽着说,怕又是空欢喜一场……
他矮身蹲在她身前,眼前浮现一幕幕她在炎华洞守着他的画面,心头抽紧的疼,声线不稳的低语,“是师父不好……师父再也不会离开我的小十七了……”
……
水晶宫,小狐狸慌乱的拢着衣襟,一巴掌甩在夜华脸上,夜华颤抖着手按上她的心口,他本能的伸手去挡,穿过虚空的手缓缓收紧。
夜华垂眸看着她的心口,喃喃的说着,“……你等了他七万年,如今他回来了,你心中自是没有别人的位置,是我妄想了。”
她怔怔的问,“你说的这个人,可是我师父?”
他转过身望向窗外的茫茫碧波,思绪飘的很远,这样苦痛的一世,他的小狐狸也看到了么?若是她入了这梦境,此时她又是身在哪一处呢?身后的小十七说着要与夜华退婚,他轻轻叹了叹,负手踏出房门,眼前的景象又一变幻……
小狐狸抱着膝坐在榻上低着头,白真坐在榻边分析着小狐狸给阿离喂酒一事,末了还颇有见地的总结了一句,“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小狐狸猛然噎了一噎,没什么底气的回了一句不可能,又疑惑的呐呐念叨,“我去九重天那几日确实气度不如从前了,看那夜华那侧妃就觉得浑身都不对劲,也受不了夜华他说了我两句,莫非我真的是醋了?还醋了这么久?”
白真笑着起身给小狐狸下了定论,“你果然是醋了!”
他无奈的摇摇头,疼惜的敛着眉,她为素素时受了那样的委屈,此时看那素锦自然是反感的,至于夜华,曾经夜华那般不信任素素,她在夜华那里受尽了委屈,此时因阿离一事又被夜华误解,心底隐藏的冤屈被引了出来,情绪过激些都是常事罢了。
身后小狐狸还在疑惑的问着她四哥,“若我心里真的有夜华,那当时他对我表白的时候,至少我心里应该有感觉吧?”
他淡笑着转回身,却在听到白真的一番说辞后眉心跳了几跳,而后沉沉的敛着眉,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白真将他的小狐狸带跑偏了……
矮榻上小狐狸两只爪子拍着自己的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他近前去拉她的小手,画面忽的散开……
九重天,他失神的站在门口,房中夜华的闷咳声那样刺耳,小狐狸躲在门外捂住嘴掩着哭声。原来这一世夜华取了神芝草却失了一条手臂,原来这一世是夜华渡了修为给他。紧握的拳藏在身后微不可觉的颤抖,身边小狐狸急匆匆的离去,那离去的背影似是将他的心也一道带走了,他怔在原地看着那姣好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周身的景物倏然散去……
炎华洞外,她一步一步踏上石阶,他却有些迈不动步子。若是终究注定错过,他逆天而行,拼凑元神七万年再回来,又为的是什么呢?是啊,不过是为了守着她罢了。缭绕的雾气尽头,两人握着彼此的手,就那样静静的泪眼凝望。他远远的看着,便有些分不清是幻是真,只心底的沉痛层层叠叠的包裹着,让他每一次呼吸都隐隐作痛……
昆仑虚大殿中,一众弟子悲喜交加的围着小十七嘘寒问暖,主位上墨渊眸光悠远,唇边挂着淡淡笑意。他负手立在殿外静静的看着,心中百味杂陈,还是原来的昆仑虚,还是原来的小十七,却已不是墨渊的小十七了。眼前的画面又变了一变,寝殿里,折颜提了桃花醉来找墨渊,他自然知晓他们要说什么,那些伤痛的过往他不愿再听,便出门去寻小狐狸。
皓月当空却颇显寂寥,细碎的脚步声入耳,他缓缓转过身,小狐狸悠闲的踱着步子往莲池去,他淡淡勾了勾唇角,缓步跟着她,她踱步到石亭里坐下,两手托着下巴望着已然中天的圆月,他伸手抚上她的发,轻声的问,“睡不着么?”
小狐狸呆呆的望着月亮,长长的舒了口气,喃喃的开口,“真好……师父终于回来了……”抬起白嫩的小手去摸空中的圆月,“明明很困了,为何睡不着呢?……定是子阑师兄的鼾声太响了”
他伸手去握她扬起的小手,恍然想起他们的那一世,约莫也就是这个时辰,小狐狸捧着一束娇艳的桃花盈盈而来,他问清了她心中并无旁人,便以十六占了她的屋子为由留下了她与他同寝……
身侧小狐狸叹息了一声,枕着手臂躺下身,他淡淡笑着亦在她身侧躺下,她闭上眼睛弯弯的睫毛颤呀颤的,声音很轻很轻,“也不知此时师父在做什么,定是睡着了吧?唔……师父睡了七万年,是不是早就睡饱了?如今会不会睡不着?……”
他好笑的偏头看她,她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又低低的续道,“师父拼凑元神七万年,定是累坏了……此时定是睡着了……”
幽淡的桃花香伴着均匀绵长的呼吸,小狐狸说着说着便睡着了,他无奈的叹了叹,起身褪下外袍盖在她身上,眼前的画面忽的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