辘辘的车轮转动声缓缓地响起,沿路的雪还在飘,马车驶过留下两条水痕。
夜色已深,看守在正门的两队银甲卫兵在灯火下泛着红亮的光,禁军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犹在墙内响起。
被多年风雨所打磨成暗红色的杵榆木马车渐渐逼近,“咔嚓”一声,雪亮的矛头交叉在一起。
“什么人?”
驾车的顾玄收紧缰绳,“吁”的一声,马车停了下来门口,通亮的光打在他秀气的脸上,他撇了撇嘴,转头声音不大不小的对马车里面嘟囔道:
“丞相府的马车就算不说来了上万回了,起码也有千八百回了,每回来都问谁?真是猪的记性。”
男子的声音本就低沉具有穿透性,顾玄虽是压低了声音,只要不是耳背的,或者诚信装聋作哑的,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本来肃整的氛围变得有些微妙的尴尬,那举着铁矛的士兵似乎觉得拿着也不好放下也不好,几名士兵的脸上清晰可见的胆怯,脚步不由自主的缩了几步,他们不是不认得,只是奉头的命令罢了,可这两边却都不是他们能得罪起的人。
果然是龙争虎斗,殃及池鱼。
帘子内传来一声轻笑。
“下次你将丞相府的牌子挂在门帘上,便省下了彼此间的麻烦。”
听到这话,娃娃脸上扬起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意,顾玄正要接着嘲讽。
面前的两队卫兵却退至左右,微微俯首,让出条开阔的路来。
来者是名身材高大威武的男子,面容硬朗英俊,身上带着战场上独有的血腥气。
他右手按在腰侧镶嵌了数颗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宝石配剑上,身上的轻甲冷硬,昂首笔直的从后面走来,不卑不亢的冲马车扶了扶手,说道:
“请丞相大人见谅,卑职们只是公事公办。”
“嗤,我当是谁,原来又是苏子恒,苏大人您当值啊?”
顾玄半仰卧在马车处,将手里的马绳飞速转动,形成了个不大不小的圈,他十分自然地翘起了二郎腿,眼睛轻佻的看向面前人。
苏子恒硬朗的眉毛轻皱了一下,看了一眼马车上的暗蓝色帘子,他紧紧地抿了下嘴唇,并没有说些什么。
云锦书不得不拉开帘子,露出张俊雅却有些病态苍白的脸。她随手挥了挥,道:
“本官的侍卫无状,请苏大人见谅。但还请速速盘查,陛下那里有急事召见。”
她的话说完,顾玄已经正襟危坐,准备好被盘查完就进去。
云锦衣看了看坐在一侧的顾玄,眼里染上点笑意,小玄这孩子心中有数,知道什么时候是正事,平日里她也不愿意拘着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但今日不同往日,若是由着他们俩在这掐个一时半会儿,宫里那位应该要暴跳如雷了。
轻轻揉了揉眉心处,心里有些无奈,丞相府和这苏家的孽缘本来就深,再加上这苏子恒,这孽缘深的金陵的护城河水都堵不住。
眼神瞟了瞟苏子恒腰间的佩剑,嗯,这把剑还是一如既往的……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