猁兽如一团团丹火,穿透她的身躯,鲜血的腥涩味弥漫在空气里,身上的伤口开始腐烂、发臭。
墨黎昏昏沉沉地睡死过去,做了无数的梦。梦里的她依旧开心地生活在沃野,彩鸟纷飞的湖畔,冉让躺在青葱草地上小睡,她摘下一根绒草逗他,他醒了过来,抓过她将她扑在地上抓她的痒,欢笑声回荡在沃野上空,青草滚了两人一身。冉让耐心地一根一根为她摘掉头上、身上的碎草,嘴里虽说着不痛不痒的嗔怪之语,眼中却是秋水般的温柔。她呵呵傻笑着歪头望着他,眼前人那对漆黑的眸子比头顶的骄阳还要明媚……
冉让……冉让……
她的嘴角衔上一抹静逸的微笑。
恍然间,那双她曾再熟悉不过的眸子变成了冰冷深潭,一眼望去触不到底,寒凉之意打心底漫了上来。
为何……你要这样对我……
十八年的相伴,对你来说究竟算什么……
一只只猁兽蜷缩成一团团丹火,穿梭成无休止的火光。
墨黎想,若就这样死了,那她这一世死得也真是不明不白。
她所信任的、依靠的人背弃了她,她不清楚那忘川是个怎样的地方,不知道像她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到了阴间是否会遭人耻笑……
白光炸裂,屋顶被一阵凛然暴雪揭开,无边黑暗被突然闯入的光芒照射得如白昼一般。
千万只猁兽顷刻间化为灰烬。头顶苍穹突然传来那雅致而慵懒的声音:“我不来找你你就这么乖乖待着任人宰割?真是一只笨狐狸!”
那人的声音永远那般狂傲、恣意,纵使不看,也能猜得出那说话之人睥睨天下的姿态来。墨黎实在没有力气抬头,只闭着眼睛苦涩地一笑,心中嘀咕:“你当你姑奶奶喜欢待在这里不成?”
她的身体被一团水汽托起,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飞去。她感觉自己轻缓地落入一双修长而有力的手掌中,墨黎吃力地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入目的是一双明红色的眸子,狂狷中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桀骜,此刻落在她的眼里却是没来由的让人安心。
“你来得好迟……”她低低地嘀咕了一句,长久绷紧的弦终究在见到白夜的那一刻放松下来。
那时,连墨黎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他们分明是兄弟的,她分明应该讨厌白夜的,可……他的出现就是让她没来由的安心。
那时,如果墨黎能稍微看一看白夜脸上的表情,可能也不会这样想了。
她根本不知道,在白夜眼中,她自己的模样究竟有多狼狈。
白夜盯着眼前的墨黎,眼见的是一只血肉翻飞,骨血尽失,已经一脚踏进了鬼门关的半死狐狸。
那时,白夜的怒火一瞬冲到头顶,再次抬眼时,那对宝红色的双眸早已不复方才的谐谑之气。冰雪从他周身席卷开来,天地万物顷刻冻结至冰点,方圆百里如死寂一般,再无生灵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