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窗户没关好,感觉有股凉风飘过,吹得脑门生疼。
姜惊蛰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一脚蹬开被子,躬起身来要去关上窗户。
他伸出一半的手,忽然僵在了半空。
他的卧室,根本没有窗户!
瞬间,困意醒了一半。姜惊蛰瞪大眼睛,慢慢拧过头来,看向凉风刮来的方向——一头闭目养神的巨大老虎,正趴在他床头,打着呼噜。
姜惊蛰叹了口气,道:“你又来了。”
老虎像是听到少年的叹息,耷拉的眼皮子无神抬起,又再次阖上,接着打了个哈欠继续闭目养神。
“说吧,怎么才能让我醒过来。”姜惊蛰知道,自己还在梦中。
他已经习惯,早就习惯了。习惯了这场持续近十年的梦魇。以至于当它再次出现在梦中,不像噩梦,反而像老朋友见面。
实在是,太熟悉了。
起初,在他还是个小孩子时,就经常在梦里被这老虎追赶。被它撕成碎片,被它一屁股坐下闷死,被它吊在树上挠痒痒活活痒死。
后来,它开始疯狂玩花样,疯狂整活。比如把他困在迷宫里,必须走出迷宫才能醒来;把他扔到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必须逃出战场才能醒来;把他关在赌场玩斗地主,必须赢够五百万欢乐豆才能醒来……
黄赌毒天文地理人文等等等等,什么都有涉猎,简直比上学考试还难。
而且梦中的时间,与现实是不同的。
有一次,姜惊蛰在梦里花了两年时间,总算走出一座冰川迷宫。冻得哆哆嗦嗦的,从被窝里醒来。结果一睁眼,正好早上八点。
别人睡一晚上,是养精蓄锐,他睡一晚上,却要遭受两年的风雪交加。别人睡一觉,第二天精神烁烁,他睡一晚,第二天身心交瘁。
久而久之,他终于有了一双深邃的黑眼圈。
它为什么存在,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自己梦里,为什么要折磨自己。姜惊蛰一概不知,他也不想知道。
他不想闯关,他只想安安心心睡个好觉罢了。
“大哥,十年,十年了。要不你杀了我吧!给个痛快行不。”姜惊蛰悲叹着,盘腿坐了起来。
大老虎伸了个懒腰,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块黑色的木头来,放到姜惊蛰面前。
“啥意思?”姜惊蛰接过木头。心想这次从梦里醒来,看来就是跟眼前这根木头有关了。
“怎么,这次是考植物学?”姜惊蛰打量着木头,触摸着木头的纹路,头也不抬的问。
另一边,老虎递完木头后,脑袋枕着两只粗壮的虎臂,沉沉睡去。
眼前黑色的木头,表皮漆黑如夜,零散斑驳着一些白色的斑点。入手冰凉,沉重如铁。
姜惊蛰伸出手指,敲敲木头,没想到实心的木头,竟发出一声空旷寂寥的回响。
“这是星蕴木吧。”姜惊蛰思索着。他记得,曾经在一个梦里,他被大老虎丢到一座原始森林里。森林里有位自称牧树人的老者,曾向他讲解过世间千奇百怪的树木。
其中有一种名叫星蕴木的,正符合眼前黑色木头的描述。木质漆黑浮有白斑,轻敲之有星空回响,传说生长于虚空陨石之上,受万千星光照射、扎根陨铁精华而生。
“怎么样,我猜对了吧。”姜惊蛰得意洋洋的抬起头。
然而,眼前哪还有什么老虎。只有白花花的墙壁上,挂钟指针指向上午八点。
“醒了?就这么简单?”姜惊蛰有些惊讶。
大老虎不折磨自己,就这么随便的让自己醒来,他竟然还有些失落。
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就这么简单醒来。姜惊蛰扯着嗓子大喊一声:“老姐!”
“咋了!”隔着门,女人尖锐的嗓音很有穿透性的袭来。
“没事,我就是问问你,我醒了没。”姜惊蛰喊道。
“砰!”的一声,门被踹开。
携带着青春少女独有的那股磅礴气势,姜冬至手里握着擀面杖,怒道:“你个兔崽子醒没醒还要问我?你要不要问问我手里的擀面杖?”
“我真醒了?”姜惊蛰挠挠脑袋,喃喃道:“这不正常啊。”
“我看是你不正常。”走到姜惊蛰面前,姜冬至手里掂着擀面杖,冷哼道:“小兔崽子,你晚上抱着个木头桩子睡觉?想媳妇想疯了?连木头都不放过?”
“姐你别瞎说。哪有这么说自己弟弟的。”姜惊蛰脸一红,赶忙将夹在两腿中间的木头扔到一边。
漆黑的木头与地板撞击,仿佛铁块一般,发出一声重响。
“等等!”姜惊蛰一愣,木头?星蕴木!
呵呵,我就知道没这么轻易就能醒来。既然木头还在,那说明自己还在梦里。
“等什么等,赶紧起床吃饭。今天是觉醒日,别迟到了。”姜冬至抬起擀面杖,毫不客气的敲着对方脑袋瓜子。
既然是个梦……姜惊蛰挑衅的抬起头来,一把拽过少女手里的擀面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