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镜花(十六)(1 / 2)每天都会撞鬼首页

端木良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起义军”的大小首脑们忙忙碌碌,仿佛每一个人都变成了齿轮卡在正确的位置上,环环相扣密不可分。只有他一个人无所适从的站着,不明白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下他总是多出来的那一个。

玉獬关一战让他们的“血族军团”几近全军覆没,那些骁勇善战的士兵全都因为被敌方拿住了七寸而烟消云散。

他们用一晚上的时间召回的寥寥几个也全都因为大受打击丧失了战斗意志,痴痴傻傻形如废人。

“都是一群窝囊废!”端木天明低声咒骂这些歪歪扭扭勉强站成一排的“幸存者”。

端木良却不以为然,这些人最初不过是一些身受疾疫困扰求生无望的平头百姓而已,被你用加入“起义军”就帮助医治的噱头,半是威逼半是利诱的哄近了队伍,人家给你打了这么多场胜仗,怎么这才输了一场就成了废物了

情有可原嘛,还是饶过一回吧。

这是端木良在心里私自给他们下达的“判决”。

“逃兵按律皆当斩之!”端木天明负手,一字一顿的用冰冷的声音给这些人下达了无情的宣判。

这些不幸的血族士兵被绑在了□□的处刑架上,浑噩而迷茫的转动着无光的眼球。在处刑架的周围,无论男女老少皆是睁大了眼睛伸长脖子等待着朝阳的初升。

仿佛他们在看的不是一个将被处刑的可怜人,而是什么有趣的新奇玩具。

端木良很羞愧,他自己也是这些看客中的一员。虽然他的心中包含着对这些不幸之人的同情,对大哥不分青红皂白把过错推到别人头上的鄙视,还有对于刑罚如此残忍的愤怒。

但是心头始终“绷住”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忤逆端木天明的意思开口为他们求饶。

端木良窘迫的低下了头,天光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一轮金红的日在青灰色的云层中时隐时现,周遭的看客们像是收到了什么统一的指示,齐刷刷的张大了嘴巴,几十个人一起。

端木良觉得,自己和这些像死鲈鱼一样的旁观者们并无甚区别。

“大殿下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啊啊——好痛啊!饶了我吧!”

清晨里的第一抹阳光缓慢而温柔的移动着,亲切的抚摸着已经一夜未见的山河与大地,这通常会给人们带来希望的感觉,然而对于处刑架上的血族士兵而言……

直到阳光的侵蚀使得他们的皮肤冒出滚滚的黑烟,他们方才似梦初觉的开始哀嚎求饶。

“哇哦——”这帮看客就连惊呼之声也出奇的一致,那几个在处刑架上扭动挣扎的血族士兵比复杂多变的魔术表演更加让他们感到兴奋。

那些血族士兵的身上渐渐冒出了火花,最开始是双肩,然后是下腹,最后还有双腿。从多处齐发的火焰蔓延到了他们的一整个身体,他们在一大团的火焰中仿佛化作了扭动的火蛇,虽是挣扎着却纹丝不动的被牢牢绑住。

这残酷的处刑就算比起殷纣时期的炮烙来也不遑多让。

端木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那些用来捆人的绳索是特制的银丝,不管他们如何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呲——”周身的群众又是统一的发出一声惊呼,只见在那处刑架上,火焰蔓到了血族士兵的颈部,在他们惊恐圆睁着的双眼注释下吞没了整个脑袋。

端木良像突然遭受重击一样心脏一阵绞痛,他跌跌撞撞的挤出人群,依靠在一棵枯树上喘息,期间没有哪怕一个人伸出手来搀他一把,所有的观众都沉浸在朝阳带来的这场“视觉盛宴”之中。

他们都不会害怕的吗?

他们都不会同情的吗?

还是他们已经……

一种委屈的感觉如泉涌一般的淹没了端木良的心头,他双手捂脸,如一个软弱的小姑娘那样蹲成了一团,想要像幼时受了欺辱那样俯在乳母温暖的怀抱中大哭一场。

可是两行热泪刚流下半截,他忽然想起乳母也同那些人一样,成了冰冷的。

无论是那架子上正烧着的,还是那架子下面围观看着的,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冰凉。

想到这里,他的眼泪忽而也冻住了,两条细细的冰柱冻在了脸上不肯落下半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