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镜花(十)(1 / 2)每天都会撞鬼首页

“想让我救她,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

“大哥且说!”见他如此急切,端木天明反倒悠闲的卖起了关子。

“那便是看某些人愿不愿意与我一起去讨伐那谋害圣驾的奸夫□□了!”

“啊?”听到大哥把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用轻描淡写的口气说了出来,端木良早已经冒出了一额头的冷汗。

“怎么?人家想弄死你的时候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你可真是一个菩萨心肠啊……”与他的紧张相对,大哥用门齿轻咬下唇弯弯眉眼,朝他露出一个笑容。端木良觉得那个笑容很残忍,好似一只贪婪猛虎盯着蹒跚学步的稚鹿。

他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好离端木天明压抑的气场远一些。

“这,这……”说一句实在话,端木良在看到与自己同样不得宠的四哥荣登大宝之后,心里的确是有一些艳羡和嫉妒,却不敢痴心妄想。人家说到底占着一个嫡子的名分,坐上那个位置不说理所应当,但是至少也是衬得起的。而他呢,不过是一个年老色衰的宫女用下作手段弄出来的产物,那个被称做父亲的人更是从来都没有用正眼瞧过他一眼。

他曾经以为是自己天生愚笨,才不招父皇待见,于是便比别的皇子更加勤奋苦读。书房卯时开学,他五更就开始拿书温习。深夜,当别的皇子已经进入了香甜的梦境,他还在挑灯夜读,废寝忘食。在这偌大的皇城之中,他自认为是见过日出最多的人。

可是这样,他非但没有得到父皇的关注,反而还遭到了其他皇子的嫉妒。一次先生考学时,他答的最好,三皇子嫌他抢了风头,便使人悄悄在他的椅腿上做了手脚,他浑然不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乳母新给他缝制的衣裳粘上了好大一块的污迹,先生还嫌他扰乱了纪律,让他当堂罚跪一个时辰。

他年少气盛,当然不服,旁的皇子犯错都有伴读代为受过,为什么自己只能孤身一人,更何况在这件事情上,他认为自己并没有过错。他的据理力争却惹得先生勃然大怒,给他安了一个不尊重师长的罪名,不仅用戒尺狠狠打了数十手板,还让他在正午的骄阳之下跪足了两个时辰。直到跪的他眼前发黑虚汗直流才作罢。

被打的右手肿的像一个血馒头,一个月都不能握笔。他学乖了,不敢再出峰露芒,只管埋头苦学渴望明哲保身。就算是这样,其他的皇子还是没有放过他。二皇子指使伴读偷了他的午饭去喂塘里的金鲤鱼,害得他整一个下午头晕眼花有气无力。三皇子更是窃了他呕心沥血作出的文章去向父皇献宝,他努力辩解却被父皇责骂嫉妒兄长。

他还记得,被那个从未召过他一次考学的父皇用不屑的眼光横眉冷对:“不成器的东西,尽想些旁门左道!”

那厌恶嫌弃目光像一把利剑将小小的他刺穿——那个男人对待他甚至不如对待御园中栖息的一只禽鸟温柔。

那一刻,他也明白了,自己与旁人是不一样的。

别的皇子,午膳有嬷嬷特意送来的美味可口的饭菜,有可以代罚受过的伴读童子,还有穿不尽的绫罗绸缎,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向父皇争宠。都是因为,他们都有一个位高体面的母妃,甚至有重权在握的世族作为后盾。

而这些,都是他没有的。

他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满腔的苦水往心底里流。在那些人甚至是父皇的眼里,他这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还比不过只蝼蚁。所以他只能自带素寡干冷的饭食,紧着寥寥无几的例银;所以活该被轻视,活该成为众人欺辱的对象。

他是一只蚂蚁,一只臭虫,只能被碾在尘中,按在泥里,只能苟且偷生。

后来,圣宗皇后崩逝了,这个素未谋面的嫡母的离去,并没有让他感到半分的难过,甚至还有一些开心。因为他的四哥,他和那个年龄相仿的四哥,他们一样了。

不过他还是失望的发现,即使一样的不得圣心,一样的没有母亲,终了他们还是不一样的。因为,端木淳是嫡子,天生就比别人高了半分,即使是年幼丧母,旁的皇子从来都不敢招惹于他,只能暗中较劲。

端木良彻底死心了,他不再奢望能够出人头地。他安心的做起了绿叶,把别的皇子衬托的更加优秀。他刻意的接近端木淳,做起了他的树洞,也在他嫡子光环的庇护下过了几年松快日子。

他没有争的本钱,便不再妄想吃上天鹅肉,将来不管是哪个哥哥继位,他只要能够分上个一官半职好好的从旁协助新皇就够了。

看到四哥继位,酸意之余他是由衷高兴的,凭着他们年少的交情,说不定这个哥哥能送他平步青云了却心愿,他一定好好的帮他,助他,绝无二心。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一上任就是想致自己于死地,自己还傻乎乎的蒙在鼓里以为是天大的恩典。他可以理解他想要排除后患的心情,可是他偏偏是最人畜无害的一个。

你不仁,便休怪我不亦了!

这是在为自己的生存做斗争!端木良在心里安慰自己说。

有一些湿热打湿了他的衣襟,一抹脸,竟已经是热泪满面,他沉重而纠结的心,最终还是向暗的那一面倾倒了。

这一倒 ,便是万劫不复。

“听凭大哥吩咐!”他单膝跪地,抱拳恭敬的向端木天明行礼。